林向北趴在案桌上熟睡,案桌上兩幅畫分別是別墅院子外景的速寫和一副寫實的油畫。
紀恒遠蹙眉,院子外景倒是沒有問題,只是另外一副畫里畫的魚缸里的水母和里面溺水的人,分明畫的是林向北自己。
整幅畫看起來異常唯美,筆觸異常細膩時,畫面感覺就會越真實,這叫他異常膽戰心驚。
畫作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或者看得到抑郁癥患者的此刻的心理狀態,可這副畫,你完全沒辦法明白林向北是完全克服了對那次陰影的恐懼還是對這種病態唯美氛圍的著迷。
印象里,林向北的所有作品里,寫實到這種程度的,很少。
舒悅曾叮囑過,如果向北有厭世、著迷虛幻世界之類的想法或者舉動,就要加藥量。
只是,抗抑郁的藥如果和抗體針同時加量,不知道小家伙的身體撐不撐得住。
紀恒遠手搭在案桌上撐著下巴,左手有節奏的敲著坐墊,沉思了片刻,軟軟慢悠悠的走過來坐在他腿上,也顯得愁思深重。
林向北噩夢里驚醒,整個人掙扎著就往后倒,紀恒遠拋開軟軟伸出手把人接住,輕輕收攏手臂把人抱緊,聲音里透著平常難遇的溫和,“別怕,我在。”
林向北嗚咽著,抱著他的手臂哭了一會,紀恒遠才把頭放在她的肩膀上,“夢到什么了?”
林向北吸吸鼻子,把畫推到一邊,“夢到我被水母吃掉了,啊,太惡心了,黏糊糊的!”
紀恒遠握住林向北微微顫抖的手,親一下林向北的側臉。
林向北在撒謊,這個時候如果他沒在,林向北估計已經直接崩潰、痛苦哭叫起來。
這個紀懷清,真真是陰魂不散。
“帶你出去走走?”
林向北頓住,上輩子的一幕幕沉痛過的、歡笑過的、悲傷哭泣過的、紀懷清參與過的畫面在她腦海里交雜著,林向北雙手依舊微微顫抖著,把紀恒遠抱得緊很緊,“我,我就是有點……沒緩過來。”
紀恒遠輕輕拍拍林向北的背,小家伙的后背滲透了冷汗,他讓鄧阿姨把林向北的抗抑郁和安眠藥攪拌到牛奶里送上來,“喝點?”
紀先生溫柔又透露著緊張的樣子,鄧阿姨從來沒見過,林少爺的狀態一看就很不對勁,可她什么都沒問,把加了藥的牛奶放下就安安靜靜的退出去,靜靜的看著那棟質厚的木門。
林少爺那么好一個孩子,怎么會得這種病?
平時紀先生和幾個助理隨從一個個都嚴肅非常,只有林少爺看起來最能鬧騰、最開朗明媚,最不應該得這種病的,是他啊!
鄧阿姨約莫等了半小時,滿臉陰沉的紀先生才抱著看起來哭到徹底累了,已經睡著的林少爺出來,鄧阿姨微微躬身,不由得更心疼起林少爺。
“明天,還是要帶林少爺出門嗎?”
“隨行行李多備點藥。”
不光是林向北,每日想著效仿龔承弈當年做法,想拿到印章的人沒有千個也有數百個,紀懷清必然就在其中,龔承弈雖然先行鋪了路,后邊還得靠林向北自己。
鄧阿姨詫異完卻不敢有異議,應了就去準備了,那略帶責怪的意思紀恒遠自然落在眼里,他硬要林向北學會游泳時,衛九和范晟的眼神也是如此,都在怪他殘忍,是嗎?
可是他不推林向北一把,誰能把林向北從命運的深淵里撈起來,平穩的走以后的路?
他難道,就不心疼嗎?
紀懷清就是卡在小家伙命里的一個轉折點,他們一定發生過什么沖突,并且絕對不只是淺顯的紀懷清覬覦方氏的原因,這根本就經不起推敲。
林向北必然是在紀懷清那里吃足了苦頭和挫折,才會那么恐懼又怨恨,恨不得紀懷清整個人原地灰飛煙滅。
這些個轉折,林向北自己心理上熬過了,那就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