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順是個仁慈的人,這不但是張順自己的看法,也是張順麾下將士的看法,同時也是張順敵人的看法,甚至有時候被人笑稱為“婦人之仁”。
事實上也是如此,哪怕澤州城中的暴亂差點給張順造成了這么大的危害,張順也沒有一怒之下下令屠城。反倒他連首惡韓廷憲都沒有進行處罰,只是送走邢氏之后,拉著張慎言出來將俘虜的“亂黨”給審訊了一遍。
俘虜的“亂黨”人數并不是很多,也就二十多人而已,他們“父子”兩人一會兒便審訊結束了。
張慎言皺著眉頭看著自家便宜“兒子”張順,也不知道如何勸說。本著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的想法,張慎言規勸道“這些大戶多是二當家手下鼓動,或許與二當家‘紫金梁’有所牽扯也為未可知。若是進一步深思,鷸蚌相持漁翁得利,那‘闖將’黃來兒也未必沒有嫌疑。汝且慎之,切勿一怒之下誤了大事!”
張順聞言哈哈大笑,笑得張慎言莫名其妙,甚至他都有點心虛的時候,張順才說道“老大人所言甚是,果然是老成謀國之言!孔圣人有云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今我德行不足,理當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躬自厚而薄責于人。”
張順這一通引經據典,分別引用了孔孟二圣先賢的經典語句為自己下決定的依據。先提出來這次暴亂是大家不服氣自己,自己應當修行德行,讓大家服氣。并進一步指出做事情不成功,應當自我反省,對自己的行為要嚴格要求,對別人要寬容以待。
張慎言聽了張順的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廝陰險狡詐,這有想搞什么名堂?若是說他發了失心瘋,心慕圣人教導,張慎言自是半點不信。
張順看著張慎言懷疑的目光,心想“父子”之間竟然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這真是“家庭”悲劇呢。
于是,他又特意解釋道“放下吧,老大人,我們老張家世代書香門第,躬行圣人之言,如何會做那些盜跖之輩所做的屠戮之事呢?”
一番話把張慎言氣的吹胡子瞪眼,你這廝本就是盜跖之流,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何就和我書香門第的屯城張氏搭上關系了?只是張慎言一時間也沒辦法奈何張順,只得拂袖而去,留下話道“巧言令色,鮮仁矣!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這兩句話分別是引用自《論語》和《左傳》,張慎言規勸張順不要用花言巧語和假裝和善來欺騙別人,這樣的人很少有真正仁慈的。并警示他你以這樣的手段能興盛起來,將來也必然以這樣的原因被人滅亡。
張順聞言無言以對、神情落寞,長太息曰“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張慎言一個趔趄,差點心臟病發作,氣死當場。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那張慎言本就是好學問,張順這番話他如何不知?
正是出自于《孟子》,原句為《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意思是《春秋》這本書寫的是天子執政之事,所以孔子說有的人以我為知己,有的人怪罪我,恐怕都是因為《春秋》這本書吧!表達了自己將事業堅持到底,不懼贊譽誹謗的高尚情操。
結果被張順用到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如同那孔圣人一般,那張慎言如何受得住?不過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張慎言沒有辦法,只能強忍著怒氣,不辭而別。
且說張慎言辭別不久,那陳長梃聽聞張順回來便前來拜見。
彼時,張順正坐在屋中思索推敲下一步計劃。那陳長梃紅著老臉,伸頭往里探尋。不成想正好被張順余光瞥見了,便喊道“陳大哥,好久不見,怎么卻生分了?”
陳長梃聞言訕笑著走了進來,說道“主公,不敢當,不敢當,愧殺我陳長梃了。我這不是一不小心和大家走散了,不僅沒幫上什么忙,反倒差點誤了主公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