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斗雖然自命“元老”,奈何在“天命四吹”之中卻不甚出色。那馬道長以相面觀風水起家兼有出謀劃策的手段;趙魚頭以五德終始說和鼓吹張順效法古圣先賢起家;陳經(jīng)之雖然不怎么吹,可是玩的是星象天象這種高端技術,再加上是四人之中唯一的生員,更不是陳金斗所能比擬。
于是,陳金斗趁著趙魚頭不在,便伺機侵犯趙魚頭的“勢力范圍”,說道“主公身兼重瞳之相,身居土德之行,竟無意尋得舜帝之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此乃上天警之,主公當上承舜帝土德,下開三百一十八載王朝,承天應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那趙魚頭便看是個老實舟子,實際上半生擺渡,早已經(jīng)練就了一副察言觀色的本領。他一看陳金斗、張慎言等人圍在張順跟前,便知道此處有了情況,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計,湊了過來。
他正好聽到陳金斗在擠占自己“權限”的把戲,不過他老成精了,也不吱聲,反而洗耳恭聽。那陳金斗涉及到自己“不專業(yè)”的領域,果然鼓吹了幾句,便不知道繼續(xù)該說什么了,只好尷尬的望著趙魚頭。
趙魚頭微微一笑,對張順拜了一拜,接著陳金斗的話茬說道“古語云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今主公既得上天警示,當備下三牲,祭祀舜帝,以感上天垂憐之德。”
張慎言本來見幾個鄉(xiāng)下神棍說來道去,還不太當回事,只道趙魚頭提出“備下三牲,祭祀舜帝”,才變了臉色。竟不意張順麾下有如此人物,連周禮中的祭祀行為都懂。
《左傳》有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祀便是指祭祀,這戎便是指戰(zhàn)爭。張順作為“流寇”頭目,重視戰(zhàn)爭本就理所應當,但是若是進行祭祀,那性質便就不一樣了。
作為主君進行祭祀,就是為了立法統(tǒng)。張順雖然思想出眾,但是由于經(jīng)歷的都是后世成熟的社會體系,對這塊感觸還不是特別深刻,相對來說,那張慎言對此了解則深刻多了。
先秦時期,君主動不動追述先祖,祭祀祖先,就是通過血統(tǒng)淵源來表明自己的法統(tǒng)所在。到了秦漢以后,貴族體系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下降,君主又開始以封禪、祭孔之類的活動,來確立自己的法統(tǒng)。
現(xiàn)在張順祭祀舜帝便是邁開了另立法統(tǒng)的第一步,遂后就會自然而然的建立文法制度,然后,就會建立一個簡陋的政權體系,開始或主動或被動的介入天下之爭。
張順雖然對此懵懂無知,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此事很有必要,便同意了趙魚頭的提議,下令讓士卒準備三牲、香火、蠟燭桌案等物。
所謂“三牲”,便是指祭祀用的牛、羊、豕三種家畜,豕便是豬的另一種叫法。張順等人行動倉促,哪里帶有家畜?便著人前往山下購買。
紅娘子新來,不知張順往事,心中奇怪,便問道“我們剛到此處,營地未力,物資匱乏,為何行此鋪張浪費之事?”
“紅娘子所言甚是,當以修建營地為第一要務!”張順聞言贊同道,“只是我天生重瞳,人皆言我承舜土德,以取天下。今日無意中撞入舜帝躬耕之處,不好不祭拜一番!”
紅娘子聞言驚訝的仔細看了一看,果然那張順天生重瞳,也不由心神震動。人皆知草原之地,弱肉強食,素來不講仁義禮儀。卻不知正因為如此,才會缺什么喊什么。反倒更加講究神神叨叨的東西,這也是牧民先是信奉長生天,后來又信奉了喇嘛教的原因之一。
那紅娘子久在邊地,也對各種神跡、宗教之類的東西頗為敬畏,如今聽聞張順乃天命之子,也不由信了幾分。
張順深知此事不急于一時,見紅娘子營建營地頗有章法,便干脆下令任命紅娘子為營建總管,全權負責營地建造之事。
紅娘子也當仁不讓,先畫出簡單圖樣讓張順查看。張順一看,卻是規(guī)劃整齊,建設有序。第一步先是在谷口前后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