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朝夕大抵沒想到他會承認得這么爽快,眼底微有詫異。
窗外光線落在她伶仃纖瘦的肩頭,襯得她臉色白皙,唯有那雙桃花眼越發明亮波瀾,似隱著無數復雜情緒。
許久,是江宴先開口,有些頭疼的表情,“先前不告訴昭姐姐,是怕你覺得我在你簽約的事上動了手腳,心里不快,后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現在告訴你……是怕你會先從別人口中知道,心里更不快。”
阮朝夕打量著他的神色。
江宴眸光澄澈,神色坦然,臉上帶著歉意的表情。
阮朝夕收回目光,微微坐正了身體,語氣平淡開口,“所以你這段時間早出晚歸,不是忙江家的事,是忙世紀文化的事?”
江宴點頭,“我交出華悅后,老爺子和江則柏把管理權給了江宣,他在這一塊是新手,我想趁此機會,從華悅咬下一塊肉來。”
他說這話時,語氣稀松平常,可阮朝夕還是從他溫柔的聲音中聽出了潛藏的狠厲。
八年后,當年狼群里最弱的那頭小狼崽,長成了一頭兇猛狠厲的狼。
江宴不喜歡江家他知道,只是沒想到,他所謀竟這么大。
見阮朝夕久不出聲,江宴似乎慌了慌,低下頭,眼底浮上委屈的霧氣,“昭姐姐,對不起,你別生氣。”
瞥見他眼尾紅紅的樣子,阮朝夕心頭一軟,抬手,撫上他有些濕漉的眼角,“阿宴,你這八年,過得很不好,是嗎?”
在一起后,她也曾問過他這些年的生活,但每次都被他含糊帶過。她知道,他是不想自己擔心,但此時此刻,感受到江宴談及江家的冰冷,她覺得,事情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還糟糕。
江宴眼睫顫了顫,良久,才幽幽開口,“其實,算不上差。起碼比起在洛杉磯,不用擔心生活上的苛待,而且還能盡情地學自己想學的東西。”
阮朝夕的心慢慢揪在一起。
他這么說,就一定還是轉折……
江宴長長吐一口氣,“也沒什么,只是多了我,就多了個分江家家產的人,總歸有人不高興。我那些年在英國,遇到過幾次危險。”
阮朝夕眉頭一擰,“危險?生命危險?”
江宴沒回答這話,只摟緊了她,“都過去了。”
“是誰?”阮朝夕的肩頭有些發抖,聲音也帶著顫意。她以為,畢竟是江老爺子認回去的,畢竟是江家的骨血,就算他在江家再不受待見,也頂多是受些排擠罷了。
江宴淡淡一笑,“是誰?誰都有吧。大房出手過兩次,梁媛也出手過兩次,還有幾次,我沒查到是誰。等后來我成了年,大概是覺得我命大,這樣的情況,漸漸就少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阮朝夕卻聽得驚心動魄。
孤身一人,異國他鄉,還要隨時提防時不時可能要自己命的危險,他那些年,過得到底有多艱難?
阮朝夕伸手捧住她的臉,白皙纖細的手指一直在纏斗。這些年,她一直找不到江宴,偶爾也會生出埋怨,怨他為什么不給自己留下只言片語就離開。可與他相比,自己受過的那些苦,似乎都不算苦了。
江宴眸光閃動,朝她溫柔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指在唇邊吻了吻,“昭姐姐心疼我?”
阮朝夕揪住他胸前的襯衣,胸口悶得慌,“你為什么不告訴你爺爺。不是他認你進江家的嗎?”
“我那個時候沒多少人脈,查不到證據。再說,就算告訴他了又如何?”
江宴輕嗤一聲,“江家不允許出現這樣的丑聞,是犧牲我,還是犧牲江家的名聲和這些人,他心里那桿秤一直很清楚。就像現在,他一旦覺得沒辦法完全掌控我了,就會毫不猶豫地將我放棄。”
“從小到大,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