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南梔就帶來了太醫。

太醫不敢耽擱片刻，忙上去診脈，詢問了一番，才向李詢瑾稟報。

“皇上，貴妃娘娘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有些體寒。不過……”

“不過什么？”

“老臣診斷出娘娘體內有一種特殊的香料，這種香料對身體無礙，只是容易亂人心神，讓人嗜睡，極易夢魘。剛才臣問娘娘可否吃了什么東西，娘娘告知老臣吃了些桂花糕。只是不知能否讓老臣看看這桂花糕？”

“你看。”

桌上剩下的桂花糕還沒來得及收拾，倒是方便了太醫。短暫地查看過后，便確認了就是這桂花糕。

李詢瑾走到床邊，看著甘棠，“誰送你的？”

早在剛剛，甘棠就把太醫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早就了然。此時面對李詢瑾的詢問，只是微微笑了笑，“我讓南梔從外面買的。前幾天睡眠不好，便讓人在那里面加了點安神的藥草，或許是放多了，才會如此嗜睡。”

太醫知道她在說謊，但沒拆穿。在宮里生存，總歸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李詢瑾看著甘棠清婉的面容，帶著寵溺地笑了笑，“那你昨天怎么睡得那樣沉？”

“你在，多少心安些。”她不知方才李詢瑾的話是真是假，但對著太醫，逢場作戲必不可少。這些人不定就是哪個宮里的奴才，若是傳到太后耳朵里，這樣的對答才最合適。

李詢瑾看著她故作親切的姿態，心中有幾分好笑。為什么所有人的演技都拙劣至這般地步，讓他一眼就看得穿。

但李詢瑾還是微笑，態度縱容，“太醫還在。”

太醫適時地開口，“陛下若是無事，那老臣就退下了。”

“好，你下去吧。”

李詢瑾坐到昨天的書案旁，取了一個奏折看起來，“你睡吧，朕今天不走。”

甘棠知道今天李詢瑾必定要在，便沒再多管他，閉上了眼睛。雖是閉上了眼睛，但腦海里始終浮現著剛剛李詢瑾的那番話。

他說，“若是沒有她，朕娶不到你。”

他說，太后要求他培養自己的勢力與丞相抗衡，無權無勢的沈家是個不錯的選擇。太后說，他若是想娶她，先要娶了沈懷瑜。

他說，為了瞞過朝廷，瞞過太后，他不得不對楚婕妤演戲。

他還說，那年她十六，而他也不過十九，尚未掌握實權，還沒能力保護她，不想這么早就讓她進宮。

他連朝堂上的事，都告訴她了，包括與自家父親的對立。

她問他，為何執意要娶她。

他反問她，是否還記得六歲那年的甘棠花。

甘棠閉上眼睛，把所有思緒都壓了下去，乖乖睡覺。

她明天要去找楚婕妤一趟。

李詢瑾等到身后的呼吸均勻了以后，輕輕放下了筆。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覺頭疼欲裂。

那年真正收下他的甘棠花的小女孩，還在這個世界上嗎？

這樣的生活，他還要過多久？

李詢瑾也有些倦了，趴在案頭睡著。

萬籟俱寂。甘棠手背上的星形符號發出的幽藍的光，也隱在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