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沅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寢宮，閉上眼睛，腦海中所殘存的最后一幕是血色淋淋的，以及慕南桀那雙幽深的眸子。

玉珠死了，是喪命于慕南桀一劍之下。

對于玉珠的死，離沅的心并沒有受到多大沖擊，反而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感。雖然二人是主仆一場，可她最后也想要至離沅于死地，只能算是罪有應得，死有余辜。

真正讓離沅心間黯然銷魂的實際上是慕南桀。

離沅縮在床腳抱著雙腿，十五年的光陰混沌，往日離沅只知他陰險狡詐，殘忍暴虐，可他卻從未將這些展示在離沅眼前。

今日她親眼瞧見了，玉珠死相的慘狀。

她想起，就像那個凄清寒冷的夜晚，自己被他一聲令下逐回娘家，路途上月色寒涼，樹影綽綽，她就著單薄的身子死命護住攏起的小腹瑟瑟發抖，車后有人追逐不休，直到整個車身一個劇烈踉蹌，一個黑影躍入車內，匕首刺進她的胸口，最后氣力她拼死拽下那人的面罩——

是慕南桀的貼身親信侍衛。

他還是派人來收走自己的命了。

那一刻，離沅心中有不甘，也有憤恨。她看見慕南桀身下有嬌軟承歡，冷漠狠心將她逐出之時，離沅心下已有定數。

只是胸口被刺穿，一尸兩命。

那很痛，真是痛。

離沅苦笑，不知是玉珠死的凄慘，還是自己更甚之。這么多年，她以為自己只剩下仇恨了，原來一回想起來，還是會陣陣抽痛。

“姐姐——”腦中妲己的婉轉聲音略帶憐憫之意。

“我知道，你不必多說也不必去安慰我。”離沅攥緊身下的金色天絲薄衾，嘆息一聲，“我知道他此番殺了玉珠只是為了救我?！?

“你既知曉，為何還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妲己不理解，有些疑惑

離沅低垂眉眼“玉珠此番對我，你也知曉是女人之間嫉妒爭寵所惹。玉珠對他有意，當年的我亦是。而玉珠死于他的手上，當年的我的下場亦是慘絕人寰。他對女人都是這般狠心?！?

“你覺得那玉珠是對你那位有意，而并非是某于權勢嗎？”

離沅沒接這茬，反而眉眼笑開，本該明艷無比卻硬是看得叫人陰森森的“一尸兩命之愁，怎能輕易忘懷。我那孩子，可還在腹中剛剛成形。”

妲己這回噤了聲，不管事出如何，離沅與她的孩子因慕南桀身死一回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這回慕南桀殺害玉珠之事，只是讓離沅回憶到那時自己所經歷之事了。

“所以…你不打算做狐媚子了？”半晌后，妲己試探性地詢問道。

離沅聽聞抬首，面上依舊是笑吟吟的，只是沒有方才那般陰森之感“自然得做，我虞離沅既然答應了閻王，就沒有反悔的道理。”

妲己感覺離沅的精氣神像是好轉，也嘗試開口打了個哈哈“害，還是咱女人靠譜，狗男人們吶心思都是多變得?！?

離沅不語。

妲己半晌未接受到離沅的回音，頗感尷尬，緩解氛圍性地詢問了句“那，姐姐接下來作何打算？”

離沅微微一笑，眼眶雖仍是紅透的，嘴角上揚兩邊酒窩淺淺，美目盼兮。

“裝?。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