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瞬召以極為夸張的姿勢癱倒在地上,整個房間的地面都是龍血,連木桶都被他撕成一堆碎木,讓趙曦險些以為自己走入了錦衣衛(wèi)的詔獄。
趙曦連忙走過去,蹲下身子去試探他的鼻息,發(fā)現(xiàn)他還活著時心里不免松了口氣。
此時他的心臟卻像戰(zhàn)鼓一樣擂動,胸膛和手臂上已經(jīng)長出了龍鱗,而身上的傷口自動愈合,龍血之體的特性在他身上得了明顯的體現(xiàn),看來他的身體已經(jīng)接受了這股力量,身體里的龍血在慢慢幫他治愈傷口。
他的渾身上下可以稱得上血肉模糊,但還有一口氣存在,讓她那顆懸起來的心慢慢放了下去。
趙曦伸出手來擦拭他的臉龐,直到露出那張熟悉清秀的臉龐,只是雙目空洞,神色卻難得的平靜下去,睡著的他看起來比醒來的時候更像一個孩子。
趙曦心里忽然生出一絲憐惜,自己的女兒年紀(jì)應(yīng)該和也他一般大吧,兩個可憐的孩子都是私生子,從小都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明明這不是他們的錯啊,卻要遭受這樣的痛苦,他們這些大人是不是太自私了。
想到這里,她難免有些黯然神傷,全然不顧他身上的血污,輕輕搖晃著他,輕聲道:“唐煌醒醒!醒醒!”
楚瞬召沒有回答,瞳孔里時紫時金,像是畫師將紫色和金色的顏料滴入他的眼中。
過了許久后,楚瞬召終于恢復(fù)了意識,只見趙曦低頭看著自己,淚流滿面。
楚瞬召聲音沙啞道:“師娘?”
趙曦抬手擦了擦淚水,勉強笑容道:“你的身體總算是接受龍血氣機,也算是筑體小成了。”
楚瞬召輕輕呼出一口氣,只覺得渾身的骨骼都被碾碎了再重組一番般,真是疼死他了。
趙曦揉了揉他的滿頭白發(fā),笑容溫柔道:“很疼是吧,疼過就好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師娘,我還光著身子呢。”楚瞬召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沒有穿衣裳,無奈渾身乏力想遮羞也遮不了。
“師娘怕什么,你不就是個孩子嘛,當(dāng)年你師傅像你那么大的年紀(jì),也會扒光衣裳在長靈江游泳,喲,你的身子骨比他強壯多了。”趙曦打量了他兩眼,嘴角微微上勾,不著痕跡地挪開眼神。
趙曦重新給他找了裝滿水的木桶后將他抱了進去,坐在一旁用木勺舀水澆在他后背上,望著那些青色的鱗片緩緩剝離,重新露出古銅色的后背。
楚瞬召身上還有許多血肉模糊的傷口,兩人間沒有半分旖旎之感,更多的是沉默。
楚瞬召忽然問道:“師娘,你當(dāng)初為什么不留在師傅身邊,而要回來慶國跟一個完全不喜歡的人成婚,西臨和慶國相隔萬里,以你和師傅的實力就算是浪跡天涯也好,沒人敢傷害你們,為什么呢?”
“你師傅倒是把我們過去的故事都告訴你了。”趙曦笑笑。
“為什么呢,師娘,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拋棄師傅和關(guān)雎,你就那么愛那個龍無獒啊,師傅的腿就是他傷的吧?”楚瞬一轉(zhuǎn)頭,直視她的眼睛。
趙曦忽然愣了一下,默默地看著他,眼里出現(xiàn)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悲傷和苦楚。
面對這樣的眼神,楚瞬召也跟著愣了一下,感覺看著一個很熟悉的人,瑰麗的金瞳像是愁云慘霧飄過,讓他想起了花幽月的眼睛。
楚瞬召覺得自己這句有些說重了,一下子說中了趙曦的心事,但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心里面總是憋著股氣,即便她真的對自己很好。
趙曦忽然問道:“如果是你呢,你會怎么辦?”
楚瞬召嘴巴微張,眼神有些茫然。
她促狹追問道:“如果當(dāng)年你是你師傅的話,你是選擇任由我離開,還是強硬地將我留在身邊?”
楚瞬召趴在木桶邊緣,低頭盯著她裙擺下露出的鞋尖,輕聲道:“師傅當(dāng)年也打不過你,他親口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