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工部衙門口時,蘇父剛剛醒酒,腦袋里仍感覺朦朦朧朧的。
他細脖雞似的探著頭朝衙門口里望了望,沒看到人影。
雖說蘇父一心想當官,但馬上要得缺兒了腿腳卻不由得哆嗦起來。
他努力站直了身子,壓低了嗓子問道:“有人嗎?”
聲音氣若游絲的,如同做賊一般。
見沒人應答,他偷偷地用腳向前滑了幾步,將自己蹭進了衙門里。
衙門里的氣氛有些慵懶,小官兒們都無精打采的忙著手頭的活,實則上卻沒正經做事的,無非是裝模作樣地借工作的姿勢歇晌。
蘇父輕咳了一聲,對一位筆帖式說道:“您好,我是新來的郎中。”
筆帖式掃了他一眼,聲音怪異且冷淡地反問:“新來的郎中?”
蘇父點頭:“正是,我姓蘇,是禮部的吳大人給我的官缺。”
筆帖式想了想:“對,吳大人確實管這一攤兒。可他半個月之前就調去南方做官了,也沒跟我們說過點有新郎中來工部任職啊!況且我們工部也不缺郎中。”
蘇父緊緊一怔,酒就完全醒了,焦急地問:“不是吧!你再找找,看看是否有我的官薄?我叫蘇小強,是禮部吳大人欽點的。”
筆帖式見他一臉正兒八經的樣子,急得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不像是故意來搗蛋的,就點了點頭。
翻查了一遍最近任命的職位薄,果然沒有蘇小強的名字。
蘇父一下慌了神,打了個驚寒,匪夷所思說道:“不會啊!二百兩銀子我都給了。”
工部的一位小雜役見狀,捂嘴掩笑,擠眉弄眼地對身旁的同僚說道:“我看這人八成是被吳大人給騙了,吳大人臨調任之前告訴他能疏通官位騙他幾個錢花。”
同僚也偷笑道:“是啊!這人可真笨,也不打聽打聽吳大人是不是要被調走了,現在朝廷管理得這么混亂,渾水摸魚坑錢的官兒有的是。”
蘇父聽到他們的談話,心中猝然,臉色唰地白了,趕緊問道:“你們倆說的可是真的。”
倆人同時訕然一笑,沒有回話。畢竟這是在非議朝廷,倆人還是不敢說得過于詳細。
那筆帖式道:“既然官薄里沒有先生的名字,先生又拿不出任命的文件,那就說明先生并非本部中人。”
蘇父被這話噎了一下,跟著詫異道:“吳大人說不必需要任命文書,叫我直接來這里即可。”
筆帖式笑道:“按照朝廷的規(guī)矩任命文書一式兩份,一份在你手里,一份留于工部。若是工部有文書底子你自是可以不必帶,但現在雙方都沒有,先生想必心中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蘇父顫聲問道:“這么說,我……果真是被騙了?”
筆帖式用十分憐憫的目光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表態(tài),更沒有反駁。
蘇父啞然半晌,呆滯地從工部衙門走了出來。
他帶著深重的愁容,一路低聲嘟囔,走路慢吞吞的,頹然來到吳大人府邸。
果然見到大門緊閉。蘇父漆黑的眼珠一轉不轉地盯著門環(huán),半天沒反應,眸光看起來卻十分瘆得慌。
他恨,恨朝廷的昏庸,官員的貪婪。這世道連真的大官都公然行騙,大正朝怎還能好的了?
誠然,悲天憫人不過是蘇父一種站在制高點上的道德鞭撻而已,他并不是真的替天下興亡而擔憂,無非是出于泄憤而已。
想到這里,他義憤填膺,狠狠地砸著吳大人府上的大門。雖然知道吳大人不可能聽見,還是破口大罵,罵他是騙子,要到朝廷去狀告他。
雖然蘇父也清楚昏聵的朝廷不大可能為他做主,但罵罵總是可以出氣的。
罵了好半天,聲音都啞了,蘇父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