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虎口才脫陷狼巢{4}
那掌柜坐等菜肴出鍋,回想適才掀開車簾看到那尸首慘狀,正覺后脊發(fā)涼,忽聞廳中有人說道“阿彌陀佛,貧僧還請施主容我?guī)熜值芏私杷抟煌怼!逼湟羯n老深沉,一聽便是老者。
那掌柜不由雙眉緊聚,躍出后廚,隨即呼喝道“果然又是你們兩個禿驢,我早說過,叫花子想討飯快到別處去。”
漸蓁聞聲推開屋門,扶著樓上欄桿向下望去,但見進(jìn)店的兩人衣衫襤褸,身形瘦削,其中年長者正當(dāng)天命之年,另一人該過而立,二人皆是須發(fā)全無,光滑的頭頂還整齊羅列著九點(diǎn)香疤,再瞧他們?nèi)菝玻穷~小外凸,鼻子扁平,嘴唇甚厚,乍眼觀瞧便知定然來自異域番邦,年紀(jì)輕些的個頭較高,膚色并不甚黑,眉宇之間猶似金剛怒目,而那長者個頭平平,黑得如同老碳,目光甚是慈和,正如活佛半垂眸。
那長者雙手合十,謙恭說道“出家人過午不食,貧僧只求施主給碗水喝,之后再渡施主脫離苦海?!闭乒裥牡馈昂人筮€要借宿,豈不妨礙老子下手。”言念及此,便即輕嘲道“喲呵,這年頭兒要飯的竟能講出花兒來,我倒孤陋寡聞了,不過你們身上沒錢,又沒幾兩肥膘,將水給你們都不如喂豬喝。”
當(dāng)時佛教在中原并未盛行,掌柜并不識得這兩人實(shí)是僧侶,只將那兩位僧人當(dāng)作乞丐,那年紀(jì)較輕的僧人聞聽此語,便即說道“你是否給我們水喝,跟我們胖不胖有甚干系,莫非你這里真是黑店?”他說話時頗含番邦腔調(diào),不似那年長僧人能將漢話講得字正腔圓,卻也甚為流暢。
“放屁!臭要飯的壞我清譽(yù),再不走我可要攆了。”那掌柜面色鐵青,心中本起殺念,只為穩(wěn)住漸蓁不走,方才只作呼喝。程鴻漸道“兩位在此多待恐有麻煩,快到別處去吧?!比缛粢勒掌匠#櫇u定會邀那二人到店中吃頓好的,可他知曉此處極可能是家黑店,生怕對方趟這渾水,方才如此言語。
二僧抬眼望向程鴻漸,均感詫異,那較為年輕的僧人顫聲說道“你??????你是??????”他話到嘴邊當(dāng)即收回,心下暗道“他跟馮祚將軍長得好像??????”
鴻漸瞧他們神色異樣,當(dāng)下正感奇怪,那位年長僧人道“善哉,施主不必憂心,貧僧惟愿渡人向善,縱然圓寂也可含笑了。”說罷,將背上的包裹解開,從中取出卷厚重的書簡向那掌柜道“貧僧身無長物,此乃老衲默寫的《金光明經(jīng)》。此書雖未完成,不過悉心研讀。定會受益匪淺,助人棄惡從善,萬望施主珍重。”
那僧目光深邃,似有所指,而掌柜悻悻說道“飯都吃不飽,誰有閑心瞧這破書?!鞭D(zhuǎn)而向三名店伴招呼道“弟兄們快出來!”
那三名店伴出得后廚,掌柜輕撇那僧,自得說道“你倆既要占便宜,便該禁得住打?!蹦禽^為年輕的僧人道“我跟師兄誠心度化,你們卻要拳腳相加,簡直冥頑不靈?!痹捯魟偮?,那老僧接口道“幾位施主要打便打,我二人斷不還手,惟愿施主打得夠了。莫要再行諸惡?!?
除了蓁蓁及那小僧,其余諸人均是心頭一怔,那掌柜緩步欺身至老僧跟前,試探著擊其胸口,這一下他未敢使力,隨即后躍,生怕中了詭計(jì),不料對方真不還手,反而手捻珠串在地上盤膝而坐,輕合雙目,吶吶念道“是金光明,諸經(jīng)之王。若有聞?wù)?,則能思惟。無上微妙,甚深之意??????”他口中吟誦的正是《金光明經(jīng)》,那年紀(jì)較輕的僧人觀此情形,竟自悻悻長嘆,隨之盤膝而坐,跟著老僧吟誦起來。掌柜從未聽聞過此等事情,登感大出所料,隨即大笑道“哈哈,原來是倆傻子,給老子狠狠地打!”
程鴻漸眼見那幾個店伴膀大腰圓,定然有得是氣力,唯恐那兩僧不測,當(dāng)下強(qiáng)撐著緊握雙拳正欲相助,蓁蓁卻將其拉住,搖首輕語道“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