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娃病了。
自從母親去世以來,他的心里一直都像壓著一塊巨石一樣,沒有輕松過。
母親的猝然離世,是他萬萬沒有預料到的,如同在他的人生之路上踩到一顆雷,將他炸的遍體鱗傷。
過了年,他就十八歲了,漸漸進入了成人的世界,而進入這世界的代價,是他經歷了巨大的痛苦換來的。
跌跌撞撞,坎坎坷坷,內心悲涼,誰又能明白他,理解他呢,恐怕這世界已無一人了。
他的頭昏昏沉沉的,一坐起來就覺得惡心,頭痛身重,在炕上躺了兩天了,門外羊圈里的十幾頭羊餓的嗷嗷叫,他勉強硬撐著起來填了點草料,返回屋里想喝點水,一拿起暖瓶里面空空如也,水缸里的水也快要見底了,他出了門轉身去了隔壁大哥大嫂家,大哥看他臉色發黃,便問問怎么回事,他說難受,想喝水。
大哥為他倒了一杯水,端了過來,他直覺支撐不住,便端起杯子要回炕上躺著睡覺,大哥扶他到屋里,他躺下了,問問他有沒有吃藥,川娃只是搖搖頭,“家里沒藥”他說到。
大哥便轉身走了出去,他一會爬起來喝兩口水,一會爬起來喝兩口水,病痛的折磨和心里的石塊使他有點要喘不過氣了。
正在這時,大哥又進來了,手里拿著從村上診所里開回來的藥,“快把藥吃上,川娃,”大哥關心的說道。
他感激地看了大哥一眼,接過了他手里的藥,就著杯子里不多的開水把藥吃了下去。
“就是著涼了,緩兩天就好了!”大哥說道。
“嗯,可能,就是覺得頭痛身重,還有點惡心。”他說
“沒事,沒事,按時吃藥啊,中午讓你大嫂給你送點飯過來你吃上!”大哥關切的說道。
“大哥,不了,不能麻煩我大嫂,我中午自己起來弄點就行了!他著急地連連擺手。
“你這個娃娃,還客氣撒哩,你都病成這樣了,哪里能自己做上飯,你就躺著休息去,待會讓你大嫂把飯送過來你吃上,這兩天我說咋沒看見你人呢?原來你是生病了!”大哥笑著說道。
他沒有再說話,大哥轉身走了出去,一股暖流從心底流過,激起了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不全是寒冷,不全是,還有溫暖,還有愛,是在這個世上的,不是嗎?他問自己,如果不是大哥大嫂的幫忙,母親病了他不知道該怎么辦,后事更不知道怎么辦?
如果不是大哥大嫂,他自己病了說不定病死在炕上都沒有人知道呢,他在心里悲哀地想到。
唉,這讓人又愛又恨的世界啊!
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中先是出現了母親的面孔,正溫柔地對他微笑,卻什么話都沒說。
忽然又出現了好幾張猙獰恐怖的面孔,他嚇得往一處草垛里只鉆,卻感覺自己的腿變成了雞尾巴被人拽了從草垛里拽了出來,他害怕極了,嚇得喊叫起來“啊,啊……”
“醒醒,川娃,醒醒哎……”他這才聽到有人叫他,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原來是大嫂,是大嫂在搖晃她的身體喊叫呢!
大嫂摸摸他的額頭,嚇了一跳,“哎吆,你發燒了”,大嫂說道。
“我說怎么做著夢還亂喊亂叫呢,原來是燒糊涂了!”大嫂將手里的一碗面放在了桌子上,連忙去找暖瓶想要給他倒點熱水敷一下額頭,卻發現暖瓶里面空空的,便提著暖瓶去他家里倒水,他的嘴又干又苦,便又強撐著爬起來喝了一口水,才又躺下了。
大嫂提了一壺水進來,倒進他的洗臉盆里,放入毛巾,沾上開水又擰了擰便敷在了他的額頭上,他嘴里說道“大嫂,麻煩你了,大嫂。”
“哎,再說那個客氣話干什么,你這孩子,也可憐,自己一個人生病了身邊連個招呼的人都沒有!我做了些湯面片,你還是吃上些吧,吃上了就有精神了,要不然病好的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