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一，就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一大早林舒窈就帶著兩個孩子坐著村里的牛車，去了縣里。

知道今兒是女兒回娘家的日子，沈氏一大早就起床忙活了。

剛踏進院子，就瞧見院子中央蹲著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曬書，他兩鬢染霜，身上的粗布長衫也縫滿了補丁，不過卻是雅人深致淡定優雅，還真有幾分文人風骨的感覺。

林舒窈喊了一聲，“爹。”

林父回過頭，瞧著林舒窈站在他身后，朝她笑了笑，“回來了？”

林舒窈突然覺得眼睛有點濕潤，前世她每次回娘家的時候，父親也是這般笑眼看著她，輕輕問上一句，“回來了？”

自從父母相繼去世過后，娘家就在也不是她的家了，她每回回去，迎接她的第一句話就不再是“回來了？”而是“你怎么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人跟她說這句話了。

林舒窈忍著鼻腔中一陣陣的酸意，點了點頭。

辰辰跟蕊蕊也甜甜的喊了一聲，“外公。”

瞧著兩個外孫，林父嘴邊的笑意更盛了，誒了一聲，林父已經一年沒有見過兩個孩子了，去年見到蕊蕊的時候，她說話都還有些不清楚，走路歪歪斜斜的，今年已經能口次伶俐的喊他外公了。他起身走過來一只手抱起了蕊蕊，另一只手則牽著辰辰往屋里走，邊走邊說道，“外公前些日子給你們做了個木馬，現在帶你們去玩兒。”

林舒窈望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轉身進了灶房。

沈氏一個人在屋里忙活，林舒窈洗了手，挽起袖子準備給她打下手。

瞧見灶臺上擺著一塊五花肉，還有半只雞，笑了笑，“今日做這么豐盛呢？花了不少錢吧？”

沈氏搖頭，“花什么錢，這些都是年前你帶過來的，我們三個人又吃不了那么多，就留了一半，等你回來吃。”

林舒窈點了點頭，林家日子過得拮據，林舒窈大越也能猜到他們定是沒準備什么年貨，所以她那日買東西的時候，才會都多買了一份，從布匹干果蜜餞兒，到雞鴨魚肉，她都買了雙份。一份自己留著，一份給林家送了過來，反正她現在也不缺錢，等開了春，她再想辦法做些小生意，再養些家禽，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沈氏一邊切肉，一邊說道，“對了，你爹打算等過了元宵，就帶你弟弟去省城瞧病。”

“這是好事啊。”林舒窈一邊擇菜一邊說道，“等將來阿弟的病好了，您跟爹也不用這么辛苦了，再過兩年，娘再給他定門親事，到時候再給您和爹生個大胖孫子，讓阿弟出去賺錢去，您們二老就在家里抱孫子，頤養天年。”

沈氏也是一笑，“但愿如此吧。”

林舒窈知道沈氏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擔心的，林舒遠畢竟病了這么多年了，也不是說好就能好的，就算治好了，也少不了養上好幾年才能恢復，光靠林舒窈上次給沈氏的一百兩銀子只怕是不夠的，到底是原身的親弟弟，而且林舒遠懂事聽話，她也不忍心就這樣看著他受病魔摧殘，林舒窈想著，她還是要多存些錢，將來給林舒遠買藥用。

等到飯菜上桌，就聽見里屋里面傳來了背書的聲音。

沈氏看了她一眼，說道，“你爹這是教書先生的毛病犯了，都把學堂開到家里來了，這大過年的，還要考校功課。”

林舒窈笑了笑，拍了拍沈氏的手，“不礙事，爹學問好，難得有機會教導教導辰辰，這是好事，我進去叫他們吃飯吧。”

林舒窈撩開門簾進了內室，便瞧見屋里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對坐著，辰辰小手背在身后，臉上神情十分嚴肅，仔細瞧去，額頭似乎還有些微冷汗，想來是被林父嚇著了。

林父現在這模樣跟剛才那副慈愛模樣還真是大相徑庭，細看上去，還真有幾分班主任的樣子，也難怪辰辰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