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內,暴雨之下,黑衣與鐵甲。
刀劍齊揚,利刃破甲,捎帶濺起積水陣陣。
不理周遭沉默且紛亂的廝殺,哪怕血線噴泉偶爾掠近掩日厚重的面甲,滂沱大雨中,總歸是一干二凈的。
透過密密雨簾,掩日凝視久久未出劍,氣機波瀾不驚的蓋聶,搖頭道:“相府有我,有羅網天殺地絕全體刺客,就憑你們,沒有勝算的。”
“掩日先生,數年前雖只有一面之緣,但在下還是可以看的出來,先生是忠君體國之人,現下是何形勢,在下奉何人之命,先生不會不明白。
何不未雨綢繆,謀個好出路。”
蓋聶緩緩道,心中升起一絲怪異。
今夜所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羅網大部分精銳都在相府,更有掩日這樣的天字一等,這一戰必不會輕松。
但他沒有懼意,此行沒有萬全的把握,嬴政不會冒險攤牌。
天時在他,本就不用急的。
他的怪異,不是由于敵人太強,而是太合理。
兵法云,以正合,以奇勝。
主輔一目了然。
但呂不韋不同,他先是商賈,后是秦相。
他一生都擅于用奇,這樣堂堂正正的捉對廝殺,合理卻不合呂不韋。
再如何也不至于這般坐以待斃,像嫪毐一般先發制人,殺入咸陽宮,也好過如今的選擇。
蓋聶瞬息間心思百轉,掩日卻是動了。
在相府勸降,真真是沒誠意呢。
劍勢撕破雨幕。
掩日騰身而起,攻向蓋聶。
蓋聶凝神,心中無驚無懼,提劍迎上。
“當,當當。”
兩人在空中錯身而活,交換了三招。
蓋聶長劍點在掩日劍身時,已知不妥,只覺對方灼熱無比的氣勁透過三尺精鐵而來,剎那間往他的四肢百脈襲去,自己平日里洶涌澎湃的鬼谷內力似是不堪一擊,霎時間就潰不成軍,抵擋它不住。
自己的功力遠不及掩日。
蓋聶腳尖點地,悶哼一聲后,借力轉身,強提一口真氣,化守為攻。
憑著掙得的十分之一呼吸,右手長劍直遞而出,蕩開掩日兵刃,側劈其脖頸。氣勢雖稍挫,但依舊凌厲精準。
掩日視線所及之時,便已是寒光刺目。
他瞳孔微動,卻仍不見慌亂。
只見其左手平伸,由上而下,殷紅的氣勁洶涌而出,層層環繞。
竟是分毫不差的將蓋聶刺來的鋒銳托開。
蓋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他知道掩日與玄翦同為羅網天字一等,實力應該相差仿佛,但還是沒有料到,此人的內力修為已至這般化境。
風聲驟響于背后。
蓋聶只覺眼前黑影一扭,背后便有劍氣縱橫。
他不理體內激蕩不休的氣勁,咬牙轉身,架住這陰狠奇詭的一劍。
“鏗鏘!”
蓋聶又是一聲悶哼,嘴角溢血,連人帶劍給掩日劈得倒飛出去,背脊撞到一棵大樹的樹干上,不計其數的葉簌簌而落。
掩日其實也不好受,短短數息,這般不惜代價的運轉功法,負荷之大,是他生平少有的。
但是遲則生變,這一戰,既然他出劍了,就不僅要勝,還要速勝。
心中定計,
掩日落地后,借勢彈起,朝著蓋聶的方向,低空飛掠。
自是有些阻礙的。
迎面而至的就是百余道倒映著瑩白的寸余水箭。
縱橫術,可御手中三尺鋒,亦可御世間萬千物。
尋常時,澤披大地的源,在蓋聶的手中化作利刃之后,也是極為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