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躺著，葉沐陽的聲音顯得比平日里低沉一些，這讓安喬再一次意識到，曾經的那個小屁孩，真的是長大了。

“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媽媽吵，不對，打架，你幫誰？”

葉沐陽愣了兩秒，她不是那種會平白無故問“我和你媽媽一起掉水里，你先救誰”的個性，既然這么問了，就證明這件事一定是有可能發生的。

聰明如他，很快舉一反三地反問道“所以，你是因為我媽，才不答應和我在一起的嗎？”

安喬無奈地說“看吧，你也會有糾結到不知如何直面回答的問題，所以你能理解我為什……”

葉沐陽“我幫你，回答完了，下面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

安喬……這和想好的不太一樣啊！不應該自己占據主動的嗎？怎么感覺又被壓制了。

安喬攥著被角，呆呆地看著天花板，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坦誠相告。

“一大部分原因吧。我確實不喜歡你媽媽，你媽媽應該更是可以稱得上討厭我，這些，你應該都不知道吧？”

葉沐陽眉頭緊皺，他確實不知道，她住在他家的那幾年里，在他印象中，她和母親雖然沒有多熱絡，但也算是和平相處的。

但現在細想想，如果他再細心一些，或許是可以猜出一些端倪的，比如為什么有時候他在她面前提起他母親，她的表情會有些冷淡，為什么她一開始賺錢，就急不可待地要替她母親辭職、搬離葉家。

安喬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我告訴你并不是想讓你為了我和家里反目，我從小沒有完整的家，所以更知道一個完整的家有多可貴，如果破壞了它，我會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但我也不想為了和你在一起而毫無尊嚴地去討好不喜歡我的人，因為，我也有自己的底線和脾氣。”

秒針滴滴答答地走著，不知過了多久，葉沐陽終于出聲。

“我明白了。”

他并沒有再細問她和葉母之間究竟有什么矛盾，因為心里，已經猜出了大概。

過了一會兒，就在安喬翻了個身準備入睡的時候，卻又聽到他聲音低低地說“姐姐，對不起。”

是他的錯，居然連她曾在自己家里受了委屈都不知道。

這樣仗勢欺人的家庭，又有什么資格擁有她呢。

安喬知道他在為什么而道歉，于是輕輕搖了頭。

葉母每次對她和母親頤指氣使，都是在葉沐陽不在家的時候，而她也從來不曾在他面前表露過一分，可以說，是她們默契地在他面前演了很多年戲。

所以他不知道這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安靜的房間里，他剛才那聲“姐姐”顯得尤為令人心顫，一遍遍地在安喬耳邊回響。

這讓她忍不住想到一個一直好奇、卻從來沒好意思問過的問題，趁著今晚這坦誠局，她大了膽子。

“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么你對……這個稱呼這么執著？”

安喬有點無奈，每次他摟著她叫姐姐的時候，總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

但兩三年前糾正過幾次無效之后，她也便懶得糾正了。

葉沐陽又沉默了許久才回答“因為從你演戲的那天開始，安喬就是所有人的，但姐姐，是我一個人的。”

安喬愣了許久。

因為這句話，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