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雪抬頭看著雁陣遠去,不由發起呆來,心想“大雁南飛,路途雖是遙遠,卻歸途可期。等到明年大雁飛回來的時候,不知我是否可以同它們一道北歸?” 正自出神,身旁的沈泠衫忽地細聲說道“白少俠,我……我想瞧瞧我爹爹去。”
白衣雪心頭一震,好在他早已料到沈泠衫會有如此一問,說道“沈姑娘,‘少俠’二字實不敢當。沈神醫在沐莊主那里很好,你不要擔心。沐莊主是面冷心熱之人,他不惜耗費自己三年的真氣,將你爹爹體內的毒素悉數逼出,神醫自己又服了創傷靈藥,只需在山莊中靜養些時日,便可康愈。”
沈泠衫聽他說得如此自然,又素知沐滄溟神通廣大,竟將心中疑慮打消大半,暗想“沐滄溟為人清高,性情孤傲,爹爹和他住得很近,這些年二人也沒什么交往。沐滄溟肯耗費三年的內力,為爹爹治傷,不用說定是他從旁鼎力相助。”想到此處,她盈盈站起,斂衽拜倒,道“白君救命之恩,小女子永世難忘!”
白衣雪趕緊站起身來,強笑道“不敢,不敢!日后見到沐先生,你該當面謝他才是。”他臉上歡笑,心中卻歉疚不安至極,但覺如此刻意隱瞞沈重離世,實屬罪大彌天。他輕輕咳嗽一聲,從懷中將“芝露霜華回天丹”的白色小瓶取出來,遞與沈泠衫,說道“沈姑娘,你中了唐門佛頭青之毒,眼下最要緊的是咱們盡快趕到唐家堡,求得解藥。沈神醫交待說,芝露霜華回天丹你須日服一粒,可保身體無甚大礙。”想起懷中的那本《橘杏鉤玄》,尋思“《橘杏鉤玄》還是等待日后再交還于她,沈姑娘冰雪聰明,此刻若是給她,只怕引她起疑。”
沈泠衫低聲道“多謝。”她得知沈重性命無虞,心情大好,一張俏臉本來十分憔悴,瞬時變得神采奕奕起來,然而轉年間想到自己身中佛頭青,生死難料,求藥之路亦渺茫而不可期,猛然間身子顫抖了幾下,面頰霎時又變得慘白,眼眶中更是珠淚瑩然。
白衣雪自幼和師父生活在一起,何曾見過這等忽笑忽惱、又喜又嗔的小兒女情態?沈泠衫雙肩瘦削,秋風吹拂下云鬢散亂,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安撫她,卻終覺唐突,手臂就似重逾千斤,無論如何也伸不出去,想出言安慰幾句,又無從開口,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呆呆地望著她,心中在想,女孩子笑起來那么好看,為什么哭起來,竟也別有動人之處?
二人重又坐下。沈泠衫幽幽地道“白君,你是因……因我之故才趕去唐家堡,我真不知……該如何謝你才好。”
白衣雪笑道“沈姑娘,你別這么說,其實我也存有私心。川府之國,鐘靈毓秀,景致極佳,遺憾的是竟未去過,正好借此機會游歷一番,也了卻我多年的心愿。”心想“就沖著唐滯欲對我下手毒害之時,你不顧自己的安危,開口勸止煞星的情分,我無論如何也要救你一救。”沈泠衫明白游玩不過是他的托辭,半晌不語,低頭呆呆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白衣雪道“沈姑娘,你吉人天相,此去路途雖遠,咱們定能順利求得解藥,早踏歸途。”
沈泠衫知他在寬慰自己,輕輕嘆了一口氣,依然默然不語。白衣雪也不再言語,順手拔了幾根小草,將草根外皮剝去,露出白色的內莖,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過了良久,沈泠衫腹中忽然“咕”、“咕”幾聲,不由得俏臉一紅,低聲道“我……我餓了。”
其時落日銜山,綺霞漫天,將天空映照得一片火紅,遠處山腳下的幾戶農家,炊煙裊裊,正在生火做飯。
白衣雪輕拍一下自己的面頰,站起身來,笑道“該死,該死,我也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咱們這就吃飯去。”
駕車向西北行了約半個時辰,來到一處叫松煙的集鎮,二人找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白衣雪問了沈泠衫,說是二陳湯有提神理氣之效,便去街上買了來。他又囑咐店家小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