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行。
街市上藥鋪甚多,彌漫著濃馥的藥材氣味。沈泠衫見白衣雪一路面帶惑色,微微一笑,說道“江湖中人談起唐門的毒藥,無不聞之色變。其實毒藥這種東西,世人總是存有一定的偏見。”
白衣雪道“哦?愿聞妹子道其詳。”
沈泠衫道“世人說起藥,總覺其可治病益壽,說起毒,心中則懼怕三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將藥物分為上、中、下三品,說藥物‘有毒’、‘無毒’之分,行醫(yī)用藥時,應‘有毒無毒,斟酌其宜。’”
白衣雪道“這個意思我明白,是說當視病情而用藥,先從小劑量開始,病去須終止用藥,病情未見好轉(zhuǎn),則須加大服用的劑量。”
沈泠衫微笑道“正是,但從藥理上來說,藥與毒其實并無二致。《內(nèi)經(jīng)》上說,‘毒藥攻邪,五谷為食,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又說,‘刺灸砭石,毒藥所主。’毒與藥原本不分,但凡辟邪安正之物,皆可稱之為‘毒’。”
白衣雪笑道“是藥三分毒。”
沈泠衫道“是。因此世間的藥物,都有幾分偏性,就看你如何對待它的這個偏性。偏性若是對證,是藥而不是毒,倘若不對證,就是毒而不是藥了。”
白衣雪拍了拍后腦勺,道“我明白了,唐門既是使毒的世家,其門下不乏深通藥理之人,難怪唐家堡有這么多的藥鋪。既然藥物可與毒物相提并論,那藥物的治療,豈不就是一個‘以毒攻毒’的過程?”
沈泠衫道“正是。世間萬物,原本相生相克。相傳太宗當年便是以‘牽機藥’賜死了南唐后主李煜,李后主留下‘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的血淚詞。牽機藥毒性雖強,若能對證,亦可起消腫定痛、通絡散結之功效,這就是其藥性。醫(yī)家講究以毒攻毒,以偏糾偏,正所謂‘化毒為藥’、‘化害為利’。”
白衣雪道“‘粉紅石首仍無骨,雪白河豚不藥人。’河豚肝、子、目、血雖然都含有劇毒,若烹飪得當,卻是天下一等的美味。”
沈泠衫笑道“是,譬如蛇毒,既能害人,也能救人。不過凡事物終須講究一個‘度’字。常言說,‘是藥就有三分毒,行車走馬三分險。’再好的美味,你若天天吃,只怕到后來也味同嚼蠟,遠不如一碗白粥可口,再好的補藥,倘若任意濫用,藥石亂投,到時只怕無病也自傷身。”
二人邊走邊談,就聽得前方人聲鼎沸,繞過一街角,眼前陡然開闊,現(xiàn)出偌大的一處廣場,場上擺了上百桌的酒席,黑壓壓地擠滿了人,少說也有七八百人。唐門趨附者如此之眾,白衣雪、沈泠衫見此聲勢,不禁暗感心驚,戒意頓生。
走到近處,已有知客迎了上來。凌照虛遞上請?zhí)侵痛蜷_看了,笑道“凌掌門,一路辛苦,您這邊請!”將三人帶至東首第二排的酒席坐下。桌上擺滿各類瓜果小吃。
那席位上已坐有五人,稍一閑敘,方知其中二人是橫行于川東、甘南一帶的劇盜,一人叫作彭褚,一人叫作晏崖柏,人稱“川東雙煞”。彭、晏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黑一白,相映成趣,模樣令人忍俊不禁,其實俱是川東道上的狠辣角色。余下的三人,皆為川東雙煞手下嘍羅頭目。
“川東雙煞”此番也是受唐門顯宗宗主唐焯之邀而來,他們雖不識凌照虛,但對其大名也早有耳聞,寒暄中言語頗為客氣,又見白、沈二人年紀輕輕,只道是凌照虛的門下弟子,對二人則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凌照虛一邊喝茶敘話,一邊以眼中的余光暗暗觀察白、沈二人,心下臆度“我且不露聲色,瞧他二人究竟有何所圖。那女娃娃一臉病容,弱不禁風,也不知是生來就是如此,還是遭逢不虞之變?嗯,是了,瞧她的氣色,似有中毒之象,多半此前與唐門結下了仇怨,今日要來尋仇。”
白衣雪游目四顧,見酒席圍攏的中央空地處,搭有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