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幽枯長的左手食指一彈,那枚銅錢飛落在木桌之上,滴溜溜直轉,待得銅錢落定,樓瀟屹定睛瞧去,方才已斷為兩瓣的銅錢,竟被他以內力重新黏合在一起。唐思幽怪眼一翻,向著唐濁道“二哥兒,此番比試,茲事體大,你怎敢如此造次?”
唐思幽在密宗中輩分極高,性情又十分暴躁,唐濁忙道“弟子怎敢造次?只是……”
唐思幽艴然作色,眼中射出兩道冷電,喝道“我的話,你也敢不聽么?”
唐濁性情執拗,見他目光凌厲,絲毫不為所動,說道“啟稟幽老,弟子既已有言在先,豈有收回之理?”
唐思幽一呆,萬萬沒有想到唐濁竟敢當眾出言頂撞自己,狠狠地瞪視著唐濁,冷笑道“很好,好得很啊。”
唐燃見狀,微微一笑,說道“二哥,幽老這也是為你好,何必如此固執?”施毒化毒的功夫,本是密宗的擅場,顯宗勝算原不足四成,不過唐濁自視甚高,主動提出不必猜先,令第二場的比試變數陡生,唐燃焉有不接受之理?眼見唐思幽從旁作梗,生怕唐濁反悔,故意出言激將于他。
唐濁面色木然,只靜默不語。
唐思幽意欲讓唐濁、唐燃重新猜先,以定化毒的先后次序,大會規則如此,原也無可厚非。眼見臺上密宗自家形成僵局,廣場東首的群豪頓時鼓噪起來,眾人紛紛冷嘲熱諷起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如今出爾反爾,還要不要臉啊?”“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無恥啊無恥!”“格老子的,為老不尊,你羞也不羞?”“樓大掌門,你一向主事公道,這件事還須你老人家來評評理,作個了斷。”“不錯,三局兩勝,依老夫看,今日的比武大會勝者已出,無須再比試了。”“樓老爺子,大可不必如此為難,這比試已然決出勝負,不如趕緊通告一聲,大伙兒還等著喝酒慶祝呢。”
唐思幽冷眼睨視顯宗的擁躉,一張枯臘的面皮愈發難看,他驀地伸出雞爪一般干枯的右手,抓起桌面上的那枚銅錢,說道“好,既然老十七這么說,那就由老夫來代勞,猜上一猜。”話音未落,臺下已噓聲一片。唐燃面帶微笑,拿眼只管瞧向樓瀟屹。一直端坐的顯宗耆宿唐芒“嘿”的一聲,便欲起身,想了一下,重又坐下,連聲道“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說著不住搖頭,滿臉鄙夷之色。
唐思幽先前倚老賣老,竟不搭樓瀟屹的問話,樓瀟屹的心中已有幾分不快,此刻又見他如此胡攪蠻纏,再也按捺不住,愀然道“唐七兄,俗話說得好,‘矩不正,不可為方;規不正,不可為圓。’二哥兒既為事主,他又已有言在先,何勞老兄大駕?還請回座。”
唐思幽“哼”的一聲,說道“老夫管束自家弟子,有何不妥?這里還輪不到外人說話。”說著將手中銅錢向上一拋,那枚紹興通寶落在木桌之上,滴溜溜直轉。
樓瀟屹氣塞胸臆,冷冷地道“今兒的事,我這個外人還就管定了!”右臂一展,右手五指成爪,爪心向前,那枚銅錢頓時被他吸入爪心,左手卻無比迅捷地搭上了唐思幽的右肩,低聲說道“七哥,您也是有頭有面的人物,倘若在這擂臺上弄僵了,傷了和氣,于大伙兒的面子上都不好看。還請速速歸位!”說著右掌一張,掌心中的那枚銅錢,竟已被他以內力捏成齏粉,紛揚灑落。
唐思幽見他露了這一手,不由暗自心驚,又覺樓瀟屹的左手猶如鐵箍一般,自己幾次暗中運力,卻都無力擺脫,反而肩骨疼痛欲裂。他情知難以討到好處,干笑數聲,道“好說,好說。旁人也還罷了,你樓老弟的面子,還能不給么?”說罷,踱步回到自己的座椅,悻悻然坐了下來。
其時白日當空,涼風陣陣,數十位雜役仆人穿梭于酒席之間,為群豪添水續茶、更替果品。
樓瀟屹抬頭瞧了瞧天色,朗聲說道“第二場比試正式開始,二哥兒既已劃下道兒,那就請十七哥兒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