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僧嚇得魂飛魄喪,頭上鮮血順著臉龐,滴滴嗒嗒點落于棉被之上,也顧不得拂拭,駭然道“你……你……你是何人?”
白衣雪低聲道“路見不平之人。我問你,身為佛門弟子,須受持哪五戒?”
桃花僧吶吶地道“一不殺,二不偷盜,三不……淫邪,四不妄語,五不飲酒。”
白衣雪冷冷地道“‘菩薩見欲,如避火坑。’既出家為娑門者,當止息諸惡,勤行諸善。你出入娼寮妓院,流連舞榭歌場也就罷了,今晚竟欲強行不軌,如此荒淫無恥,難道不怕墮入惡道,自此永無出期嗎?”斜眼微微一瞥,新娘子正睜大了雙眼瞧著自己,眼中除了駭異,還含著一絲感激之色。
桃花僧聽得心驚肉跳,默然不語,暗想“此人是什么人?何以對我那些事情了如指掌?”
白衣雪低聲喝道“你自己說,該如何懲處?”
桃花僧吶吶地道“這個……這個……小僧知錯了,但憑施主發落……”正在此時,屋外有人隔著門板問道“新郎官,新郎官,落紅了么?”
其時在民間,有新人洞房花燭之夜驗貞的習俗。結婚當日,新娘的母親會送給女兒一塊白色巾帕,以為女兒女婿初行房事之用。新人初試云雨后,若新郎呈出來的白色巾帕上有點點落紅,所示新娘為處子,則男女雙方家人皆大歡喜,若未有落紅,新娘則被視為不貞,一場喜宴也就不歡而散,而新娘子則終身遭受男方的歧視,女方全家也都極不光彩。此時新人行房已有半個時辰,男方的親友一直候在婚房的門外,焦急地等待驗貞的結果。
白衣雪聽見其人聲音甚急,心知新郎的一眾家人親戚,在外只等新娘子的落紅,而那新郎、新娘兀自昏迷不醒。他抬眼瞧見桃花僧頭上鮮血淋漓,心中一動,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一戳,點了桃花僧的穴道,瞥見新娘枕頭旁邊的一白色巾帕,對她低聲笑道“借你一樣東西,成么?”那新娘子無法動彈,只得眨了眨眼睛。白衣雪取過白色巾帕,順手便在那桃花僧的光頭上一抹。
新娘子大感好奇,凝囑不轉地瞧著他。白衣雪朝她微微一笑,輕聲輕腳地來到門前,將那蘸血的巾帕從門縫處塞了出去。門外早已有人接過巾帕,定睛一看,頓時歡聲叫道“喜帕落紅了,落紅了!”
趁著屋外眾人嬉笑喧鬧,白衣雪向著新娘子道一聲“得罪!”伸手輕輕解了她的穴道,旋即提起桃花僧,從屋頂開口之處,悄然離去。
新娘子瞧在眼底,既覺吃驚,又感激不已。日后她每每回想自己新婚之夜的奇遇,恍然做夢一般,為了感恩白衣雪保全了自己的清白之身,找了畫匠,按照他的面貌,畫了一幅肖像,張掛于家中。新郎心感疑惑,問詢之下,新娘子只說是自己救命的恩公,大恩大德一生不敢或忘,此外別無多話。新郎深愛自己的妻子,也就不再多問。二人自此恩恩愛愛、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度日,直至宋寧宗嘉定二年(1209年),夫妻二人方在同一年里,先后壽終謝世。
白衣雪一路提氣疾行,沿著山道向寂光寺奔去,到了山門,耳畔傳來淙淙的溪水聲,山路旁正有一條清淺的小溪。白衣雪將桃花僧往溪水中一擲,冷水浸泡之下,他頓時悠悠醒轉過來。白衣雪揀了溪水邊的一方石頭,坐了下來,笑道“今夜攪了你的好事,你怨不怨我?”
桃花僧先前受到一番驚嚇,此際又被冰冷的溪水濕透,夜寒風大,渾身忍不住如篩子般抖個不停,吶吶地道“小僧豈敢,豈敢……”心中暗罵“你奶奶的,從哪里冒出這樣一尊瘟神?當真是晦氣之至。”
白衣雪笑道“你一個和尚,本應吃齋念佛,背地里卻盡干些傷天害理之事,怕是要萬劫沉淪,不得解脫了。”
桃花僧牙關打顫,哆嗦道“小僧……知罪,知罪……”
白衣雪見他眼中難掩怨恨之色,悠然笑道“知罪就好。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