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白衣雪早早起了床,生火造飯。二人吃過了早飯,百里盡染道“雪兒,你出去罷。”
白衣雪知道他要行功調養,便道“是。”轉身來到屋外,在門口不遠處的石凳坐了下來。
他懶洋洋曬著太陽,抬眼看山谷之間,云卷云舒,流動得極快,腦中不禁想起陶弘景的一首絕句來“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他心中想道“山中宰相陶通明三十六歲時,掛朝服于神武門,上表辭官,自此退隱于茅山中,宛如孤鶴離塵,超然避世而居,卻鶴鳴于九皋,而聲聞于野。齊高帝蕭道成、梁武帝蕭衍,先后屢次請他而不出,謝絕入仕,這首詩正是他回答蕭道成詔書所問,為了表明自己堅守箕山之節而寫。與陶淵明的‘云無心以出岫’,溫飛卿的‘古樹老連石,急泉清露沙’,還有李太白的‘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以及王摩詰的‘但去莫復問,白云無盡時’,他們的心境大抵是相同的。”
心中轉念又想“師父他老人家這些年,獨居于歲寒山莊,不惹塵埃,倒也落得個清閑自在。只是近來金人感及他在江湖中的赫赫威名,屢屢派人前來拜莊,意欲請他出山,為金人效力,他老人家雖堅辭不出,但金人如狼似虎一般,焉肯善罷甘休?師父他想要效仿陶通明避世絕俗,殊非易事。”
心中不禁想起楊草為避朝中傾軋,而不得不寄身趙瑗府中,哪知在明慶寺內,又罹磨難,至今這位義兄生死未卜。想到這里,他一時愁思涌動,綿綿不絕。過了良久,他站起身來,躡手躡腳來到石屋門外,豎耳細聽,不覺屋內有何異樣,稍覺心安。
他站立了一會,又返身回到石凳坐了下來,尋思“聽一劫大師說,百里前輩在此守陵已有一十七個年頭。這么多年以來,他隱身寶山,漱石枕流,自是早已清靜慣了,沒成想我這一來,不僅擾了他多年的清修,還……害得他老人家受人暗算,身染疾恙,當真是罪莫大焉。”他心中頗感自責,躺倒在石凳之上,瞧著天上的飛絮流云,耳邊除了風吹林梢颯颯作響之外,四野闃然,怔怔地發起呆來。
恍惚中,天上的流云四下飛散,漸漸地露出一張俏麗的臉龐來,儼然就是莫翎剎,正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
白衣雪心下一陣惘然,取出莫翎剎相贈的香囊,置于鼻端,輕嗅著香囊的香味,想起自己“聞香思人”的談謔,臉上情不自禁露出笑容。陽光灑在身上,漸覺眼餳神倦,迷迷糊糊打起瞌睡來。
半睡中忽聽遠處的草叢中,傳來一陣腳步聲,頓時將他驚醒,倏地站起身來,向著來人的方位凝目而視,腳步聲越來越近,半腰深的枯草叢中,探出一張稚嫩的臉龐來,白衣雪啞然失笑,認出是泰寧寺的小沙彌圖生。
圖生見到白衣雪,臉露喜色,快步向他跑來,歡聲道“白施主,小僧總算找到你了。”
白衣雪也很高興,笑道“你怎么來了?”拉著圖生,一起坐了下來。
圖生道“住持長老自從回到寺中之后,總是念叨著你,前幾日他將我喊到跟前,說是心里掛念得緊,叫我跑一趟寶山,來瞧瞧施主的身子是否大好了,也好給他一個訊息。”
白衣雪心下一陣感動,哽咽道“多謝住持長老掛懷。你回去和他說,就說……百里前輩替我精心治療,我在這兒很好的,請勿掛念。等我的身子好了,便去寺里拜謁住持長老。”
圖生喜道“好,白施主既無大礙,住持長老也就放心了。”
白衣雪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兩,塞到圖生的手里,說道“如此有勞了。”
圖生推辭了一番,見白衣雪甚是誠心,也便收下了,道“還有一件事,也須讓施主知曉為好。那日和蓮池禪師一起,護送施主而來的那位女施主,她自從離開之后,時常會安排臨安的快馬來到敝寺,打聽白施主的消息。這次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