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鐘夫人斯斯文文地道:“袁師妹,孩子們就在附近,我們不便在此爭吵,還是換個僻靜的地方說話吧,你說好么?”
蹉跎客道:“好呀,客隨主便。程師姐請。”
其時正值清明時節,天上一彎眉月如弓。鐘夫人說道:“今晚月色頗美,湖邊的景色更佳。請袁師妹移尊就賞。”二人說著便向莊外走去,白衣雪微一猶豫,心道:“袁師母冰雪聰明,我離開蹉跎谷后,她料定我會來浮碧山莊,此番必是來山莊尋我的,我且聽聽她們說些什么。”當即悄悄跟了上去。
鐘夫人和蹉跎客各自施展輕功,疾逾良駒,兩團身影一前一后,直奔浮碧山莊的西北方向去了。白衣雪跟在后面,心想:“原來鐘夫人的輕功功夫,也是這般了得。”
他生怕跟丟了二人,當即施展洪爐點雪行的上乘輕功,一路提氣疾追,但覺肋下生出一對飛翼,身子異常輕盈,足底生風,且無半點聲息,以致前面不遠處的袁、程二人竟是無察覺。白衣雪一邊疾行,一邊心下也大感詫異,何以不知不覺間,自己的輕功竟是又精深了一層?微一思忖,旋即明白自己的體內已然積蓄了百里盡染數十年的內功功力,輕功得以突飛猛進,早已今非昔比,言念及此,一路上不免又悲又喜。
鐘夫人和蹉跎客來到念湖的湖邊,離得浮碧山莊遠了,方才停下了腳步。白衣雪借物障形,慢慢靠近湖岸,掩身于不遠處的一座巨石的陰影中。只聽鐘夫人說道:“袁師妹,你有些日子沒來浮碧山莊啦。”
蹉跎客淡淡地道:“我一個人清凈慣了,懶得四處走動,再說了,我與四大山莊早已沒有了瓜葛,也沒來由總是往你這兒跑,惹得人嫌棄。”白衣雪尋思:“原來鐘夫人和袁師母一直都有聯系,只是她和鐘世伯瞞著師父,不肯透露袁師母的半點音問。”
鐘夫人輕輕嘆了口氣,說道:“袁師妹,你這是哪里話?你若是肯來,我和你鐘師哥高興還來不及呢,八抬大轎子去抬你。你想在浮碧山莊住上多久,就住多久,我們姊妹也正好敘敘話,說說孩子們的事。”
蹉跎客沉默片刻,道:“我本是一個苦命的人,不像你程師姐命好,鐘師哥這么多年,對你……始終疼愛有加。你比我還大上兩歲,保養得這般好,看起來倒比我還年輕兩歲。”
鐘夫人嘆道:“哎喲,妹妹你不知道,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姐姐我這些年來,受老鐘的氣,其實也是受夠了……唉,這些事不足為外人道,不說也罷。袁師妹,你雖離開了歲寒山莊,但在我們的心底,始終認為我們還是一家人。淺兒還好么?小芊總是問,淺兒姐姐很久沒來山莊作客了,她很是想念。”
蹉跎客道:“難為小芊還惦記著她的這位姐姐,等過陣子,我將她送到山莊,住上一些時日。”
鐘夫人笑道:“淺兒能來,小芊肯定高興壞了,沒事的話,不妨多住些日子。嗯,前陣子你鐘師哥還和我說,‘清明螺,賽只鵝。’這個季節,袁師妹最愛吃螺螄了,他提醒讓我給你送去一些呢。對了,妹子,最近我讓人帶了點官巷北染紅王家的胭脂,大鋪子的東西雖然貴,確是好用,到時候也一并捎給你。”
蹉跎客襝衽行禮,說道:“多謝鐘師哥和程師姐,難為你們心底,還記得我吃螺螄這個愛好。”
白衣雪暗思:“原來鐘世伯和鐘夫人,與袁師母一直都有往來,只是他們怕師父他老人家傷心,又或是袁師母一再告誡,他們這些年在師父的面前,竟是對袁師母的境況,只字未提,瞞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