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緣由,那少女說道,自己乃是山中獵戶的女兒,前幾日山中突然來了一隊金兵,四處掠奪人畜財物,她爹爹慘死在了金兵的刀下。她獨自一人僥幸逃了出來,不料金兵尾隨而至,見她長得花容月貌,便要欲行不軌,幸虧莊主路過,方才得脫大難。莊主聽了,心下甚是憐憫,問她家中還有何人,日后又有什么打算。那少女說道,自己和爹爹相依為命,如今爹爹身亡,她已是無家可歸。
莊主見她委實可憐,便將她帶回到了山莊。她來了之后,人長得既漂亮,嘴又甜,大伙兒都很喜歡她,只是做事嘛,怎么也不像普通獵戶家的女兒……”
白衣雪心中已然猜測到了幾分,說道:“她……就是我媽媽?”
芮婆婆微微一笑,說道:“是。她自稱叫作雪姑,是山腳下獵戶的女兒。雪姑心地良善,性子溫柔,大伙兒都喜歡她,雖然不怎么會做家務和女工,但大伙兒只道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自小也嬌生慣養,就不放在心上,誰也沒有起半點疑心。”
白衣雪心想:“媽媽如此處心積慮,扮作獵戶家的女兒,不過是為了能夠接近師父,看來媽媽還是挺有心機的。”臉上忍不住現出一絲笑意,腦中想起雪瀑宮中的那幅畫,問道:“她長得是不是很漂亮?”
芮婆婆慈愛地端詳著他,微笑道:“是啊,很漂亮,皮膚特別的白。雪兒,你的眉眼,倒有幾分像她的。”
白衣雪凝眉沉思,問道:“媽媽那日在斗母宮見到了師父,就再也忘不了他,難道師父沒有見過她么?”
芮婆婆道:“這個也是你媽媽后來告訴我的。她那日是坐著轎子,由人抬著上了太白山。斗母宮里莊主大戰蒼鷹等四大尊者,她坐在轎中,掀起轎子的篾席一角偷偷瞧見的,莊主并未在意。那日上山的神鷹坊武士和官兵極多,倘若你媽媽并不理會莊主和四大尊者之間的約定,她一聲令下,斗母宮只怕會血流成河,死傷無數,就連莊主也只怕難以身而退。”
白衣雪道:“她……她是女真人,會說漢人的話?”
芮婆婆笑道:“會啊,你不知道的,你媽媽說得很好。”
太白派、南宮派大舉抗金,其時正值金熙宗在位時期。熙宗女真名合剌,漢名完顏亶,是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的嫡長孫。完顏亶登基之前,受其養父的影響,崇尚漢文化,能用漢文賦詩作字,此外分茶焚香,弈棋象戲等等,也都無所不會,因此女真的貴族乃至皇族,能說一口流利的漢語,也并不稀奇。完顏亶當上皇帝之后,曾指著開國的老臣,叱責其“無知夷狄”,可見其受漢文化濡染之深。而在眾多老臣的眼中,完顏亶的言談舉止,已經完像是一名漢人的少年子弟,私下里常常罵其“不肖”。
芮婆婆續道:“那時候莊主的冰翁一直臥病在床,夫人便留在娘家悉心照料,莊主則在莊務不忙的時候,前去幫襯幫襯。”頓了一頓,臉上揚起笑容,眼神也變得明亮起來,說道:“那段時光啊,如今回想起來,真是難得。雪姑雖不會女工,但琴棋書畫卻是樣樣精通……”
白衣雪心想:“師父文武才,媽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自是極合他的心意。”果然聽到芮婆婆接著說道:“莊主和雪姑情投意合,整日里就聽見他們的歡聲笑語,相互間從來沒有拌過半句嘴,紅過一次臉,日子過得是多么的逍遙快活。如此過了半年,冰翁的病情漸漸有所好轉,能夠下地了,夫人也便搬回了山莊。她初始見到雪姑,也很喜歡,然而女人啊,天性都是敏感的,漸漸地她發現雪姑與莊主之間的感情,似乎……似乎并不單純……”
白衣雪心想:“袁師母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媽媽和她比起來,定是溫柔可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