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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滄溟眼角噙淚,回首往事,不啻依稀如昨,只是眼前的唐樨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天真浪漫的少女,變作了暮氣沉沉的老嫗,是歲月,更是怨恨改變了她的模樣。他仰天發出一聲長嘆,說道“蜜糖兒,是我負德辜恩,對你不起,我……錯了。”
唐樨淚水漣漣,恨聲道“你錯了?敢問沐莊主,你哪里錯了?你為何要這樣做?我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何要沒來由招惹我?你說啊,說啊……”想起父親因此而抱恨黃泉,心下怨憤莫名,嗓音越發高亢尖利,面目也變得猙獰可怕,仿佛陷入了癲狂之中“當年我不顧爹爹的百般反對,與你相好,你說這輩子都要為我遮風擋雨,哪知道……給我風,給我雨的,不是別人,恰恰就是你……”
白衣雪想起那晚在唐家堡的花園邂逅唐樨,她也是這般癲眩,心底不禁暗自嘆息“當年的柳約花盟,唐前輩一直念念不忘,這些年她執念太深,這一輩子注定過得甚是艱辛。”念頭一轉,猛然間想起那回在沙湖山莊,沐滄溟以一位老友被莽山蒼龍洞藍洞主所傷為由,將《橘杏鉤玄》借去一觀,到了第二日方才歸還。今日回想此事,那晚沐滄溟當是仔仔細細翻閱了《橘杏鉤玄》,查尋其中是否記錄了鴆羽白的解毒之法。
唐樨的字字句句如刀似劍,刺入沐滄溟的心臟,他雙目半閉,表情痛苦不堪,緩緩說道“蜜糖兒,我當年欺騙了你,又拿走了鴆羽白,害你匪淺,我錯了。”
他坦然認錯,殘庵、枯荷等人一齊發出冷笑,笑聲中盡是譏貶之意。四大山莊眾人聽到這刺耳的笑聲,人人滿面羞愧,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唐樨淚流滿面,哽咽道“你錯了……你錯了……你真的知道錯了?我問你,你為何要騙我?你的心底……究竟有沒有真心愛過蜜糖兒?”
沐滄溟凝視著唐樨,眼中露出憐愛和慚悔之色,柔聲說道“蜜糖兒,我若說這些年,我的心中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你,時常會想起你,你相信么?”
唐樨聲嘶力竭地大叫“我不信,我不信!你說你心里沒有放下過我,那你為何不來找我?”
沐滄溟澀聲道“我只道此事能夠瞞天過海,怎敢去尋你?蜜糖兒,我錯了,我全然都錯了。”
唐樨聲色俱厲,叫道“你犯下的罪孽,豈是一個‘錯’字就能了結的?”
沐滄溟呆立在場,無言以對,往事一幕幕涌上心頭,只覺一切皆虛幻迷離、恍如夢寐二十余歲,自己已貴為沙湖山莊的一莊之主,不到而立之年就譽滿江湖,真可謂春風得意;遠赴唐門騙得了鴆羽白,神不知鬼不覺地毒斃了郭嵩,又是何等的快心遂意?數十年來,沙湖山莊在自己的苦心經營之下,風生水起,備受江湖各路豪杰的向慕,那又是何等的像心稱意?然而轉眼之間,這一切如夢幻泡影轉瞬即逝,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無常本是尋常而已。
他臉色蒼白,但覺全身冰涼,慘然道“蜜糖兒,你說得是,我鑄此大錯,又豈能如此輕易了結的?”頓了一頓,柔聲道“蜜糖兒,憶及往事,我不勝愧汗,事已至此,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求倘有來世,你我有緣還能相會,我……我一定好生待你,絕不負你。”手腕一翻,右手不知從哪里多了一柄寒光閃爍的匕首。就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沐滄溟倏地倒轉手臂,向著心窩直刺下去,匕首沒入胸腔,登時倒地而亡。
白衣雪離得較近,驚呼“沐世伯!”欲伸手攔阻,卻是已然不及。
唐樨一聲慘呼,撲將上去,伏在沐滄溟的身上,口中大叫“檀郎,檀郎……”只可惜她的“檀郎”已然氣絕,再也聽不到了。
方心達、路心廣、丁心怡等弟子見此驚變,紛紛搶出,跪倒在沐滄溟的尸身旁,淚天淚地,嚎啕大哭起來。胡忘歸、盧驚隱、鐘摩璧夫婦無不惻然,均知唐門鴆羽白失蹤之謎今日大白于天下,沐滄溟自覺玷污了四大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