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您到XX地!”林芝蘭隨手就把短信刪了。
王佳蕊則與她的黑屏手機保持著同樣的底色,唯一亮處是那雙眼睛,像寂靜曠野中的無聲泉眼,在冷月光下,悄悄冒出兩行淚滴。
“你哪下車?”
“美女,你哪下車?”
王佳蕊回過神來,慌不迭地擦拭眼角。
“買是買到終點站,但中途可能隨時下車……我……也不知該去哪!”說完,她重重嘆了口氣,迎上林芝蘭目光,又擠出一絲差強人意的禮節性微笑。
“阿姐,你呢?”
“我終點站,報了個散團,跟團玩幾天,散散心,你……”林芝蘭頓了頓,后面的話在心里打了好幾個結,怎么都捋不順。
她想說:“你如果實在沒地方去,要不也終點站下車,跟團玩幾天!”
眼前的美女,美是美,就是心事重了些,這么貴的手機隨便扔,會不會隨便找個地方,隨便結束自己,人一旦想不開,隨便起來,是真不拿命當命看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話雖不錯,但救人性命,是個瓷器活,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
林芝蘭又想說:“你如果實在郁悶,心結難開,有個免費咨詢熱線*********……”
可這是危機干預電話,打這電話的人,一般都是自殺者,在跳樓,割脈,臥軌等極端行為之前的最后一通電話,若人家沒這方面心思,自己這畫蛇添足一筆,豈不反而將人推向不歸路?
林芝蘭左思右想,終于有了相對折中的方法。
“美女,你手機鈴聲跟我一樣,不過,我換了別的鈴聲,以免咱倆搞混了。”說完,林芝蘭故意瞥了眼桌邊上的AP,意在提醒:天亮了,該開機了!
王佳蕊也跟著瞥了眼手機:“其實大可不必,這手機,我恐怕永不再開。”她說得若無其事,卻著實驚起林芝蘭一身雞皮疙瘩。
永不?難道真要輕生不成?
林芝蘭小心翼翼地關上包廂門,連著走回的步伐都陪著小心,她輕言細語地問:“美女,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憋得慌,不妨說來聽聽!”
王佳蕊先一愣,隨后苦笑一聲:“我是不是一臉晦氣,一看就霉透了,沒救了?”
“不是,不是,你這么漂亮,女人見你羨三分,羨得自慚形穢,男人見你愛七分,愛得死去活來。”
林芝蘭話說得好聽,卻是有意拿這話揭傷疤,如果沒猜錯,應是男女感情問題,而對方處理問題的方法,顯然是逃避,關機外逃幾天沒關系,但這不知何去何從,且永不開機的逃,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傷口撕開來講,未必是壞事。
果然,王佳蕊鼻子一吸,嘴巴一撇,眼里的淚如珍珠斷線般落下。林芝蘭遞上紙巾,耐心等她開口,豈料,人家接過紙巾擦完淚,避而不談自己事。
“我叫王佳蕊,別美女美女地叫我。阿姐,你怎么稱呼?”
“我叫林芝蘭。”
林芝蘭接著也不知該說什么,追問,顯得自己不識相,不追,又確實有些不放心,正左右為難之時,王佳蕊終于用一種細若蚊蠅的聲音,低頭自言自語道:“我的事一言難盡,說出來,會被笑話的。”
林芝蘭屏氣凝息,沒亂接話,對方哪怕擠牙膏似的,一點點把故事擠出來,速度再慢,聲音再輕,也是好的,王佳蕊卻埋頭盯著咖啡,一言不發,好像剛才喃喃一句,便將所有事都交待盡了。
她忽然抬起頭,沒來由地問:“芝蘭姐,你是不是也出什么事了?”
“我打算離婚,協議書就放在我包里。”林芝蘭說得很坦然,笑得也坦然,有種如釋重負之感,“對我而言,是件好事!”
“一點不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