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清晨秋霧霏霏,衛宜寧斜坐在窗邊的羅漢榻上,手中拿著一卷舊書讀得入迷。
榻上鋪著一領半舊的芙蓉簟,軒窗湘簾半卷,中庭落花成塵,秋氣絲絲縷縷地泛上來,正是讀書的好時節。
春嬌端了臉盆進來,見衛宜寧一副與世無爭只讀圣賢書的模樣,不由得替她心中感到不平。
她跟隨衛宜寧的時間長了,衛宜寧待她一向寬和,春嬌也不是沒良心的,自然而然向著衛宜寧。
幾個小丫頭都在院子里干活,小舍兒也不在跟前,春嬌便催道“姑娘先別看書了,梳洗了好去前頭請安。”
衛宜寧好脾氣地放下書,她似乎又長高了,下頜也稍微削尖了些,不似一開始進府的時候那般圓潤,少了幾分孩氣,添了一段少女的婉媚。
春嬌卻忍不住替她氣苦,嘟囔道“夫人也真是的,人是姑娘救的,一分好處沒落著,燕家把恩情都算到老爺頭上去了。這也還罷了,好歹嘴上說幾句好聽的,也叫人心里過得去。偏偏都跟沒事人似的,連提也不提。”
衛宜寧救了燕婷貞,衛宗鏞被升了官,包氏她們高興萬分,卻沒念過衛宜寧的好,春嬌難免替她感到委屈。
“上次韋家人的謝禮那么豐厚,那燕家可比韋家還要富貴,夫人把謝禮如數退了回去,連問都不問小姐一句。”春嬌越說越憤憤,聲音也控制不住地拔高了。
衛宜寧慢閃秋波看了她一眼,像初春的水面蕩過一陣漣漪,春嬌卻立刻噤了聲,五小姐的眼睛太有神,既剔透無瑕又滿含深意,春嬌被她看上一眼立刻就覺得自己淺薄無知,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話,一下子化為烏有,半個字也講不出來了。
衛宜寧見她不再說了,才淡然開口“這不是很好嗎?我救人的本意也不是為了圖謝,再者老爺升了官是全府的福氣,我一樣跟著沾光。夫人沒把我當外人,所以也沒必要鬧虛的。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不過這樣的話,以后無論人前人后都不要再說了,給我梳頭吧,還要去請安呢。”
春嬌忙答應著,拿起梳子來給衛宜寧梳頭。衛宜寧的頭發如一匹黑綢,發絲柔軟韌滑,閃著幽暗的光。
“姑娘的頭發真好,”春嬌真心贊嘆“怎么梳都好看。”
衛宜寧笑而不語,這樣的話她每天都要聽好幾遍,晨起梳頭,睡前卸妝,春嬌都要念叨一遍。
“先去給夫人請安吧,”梳妝完畢,衛宜寧起身說道“昨兒老太太說今早要我去她屋里吃,若是吃過飯再去給夫人請安就顯得不恭敬了。”
春嬌答應了個是,乖順地跟在衛宜寧身后,踏出門去先叫小舍兒“傻丫頭,乖乖地看好門窗。”
小舍兒正蹲在樹蔭下逗弄一條秋蟲,聽了春嬌的話大聲地答應著站起身,噔噔噔幾步跑進屋里去了。
“姑娘,”小舍兒想起重要的事,隔著窗子叫衛宜寧“老太太那邊有吃剩的桂花糕給我拿回半盤子來。”
衛宜寧笑著點頭,小舍兒吃慣嘴了,總惦記著要她帶吃的。
去見包氏的時候,恰好遇上了衛宜宓。
衛宜寧依禮問了安,衛宜宓的神情總帶著三分倨傲,眼皮半垂著答應了一聲。
她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她格外愛惜自己,到現在還由兩個丫頭攙著,不知道的以為傷得多厲害。
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包氏的屋子,包氏正坐在那里喝仙家酒,她最近身體不好,于是想著用心滋補,就叫人物色了一個奶媽,每日用人奶和著茯苓粉吃下去,據說是最能益體養顏的。
“宜寧,天氣涼了,飯后我叫人給你量尺,多做幾件衣裳,”包氏拿起蘇繡的帕子揩了揩嘴角,語氣中透著慈愛“還有宜容,別人就算了。”
“我的衣裳夠穿,夫人就別為我操心了。”衛宜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