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宜寧隨著明心來到張氏住的屋子,這是張氏原本居住的地方,空了八九年,最近又重新收拾了的。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湯藥味,清苦中帶著辛辣。
轉過緙絲嵌七寶的大屏風,就見只有明心在屋里伺候著。
張氏躺在床上,頭朝里。上了年紀的人身體干縮,這位太夫人蜷縮在床上像個半大孩子。
衛宗鏞一身常服坐在床邊,一副孝子模樣。
衛宜寧進來迎面就見到衛宗鏞,自然要先向他問安,見他一臉的疲態,就知道這一回絕對折騰得不輕。
又給張太夫人問過了安,丫鬟搬過來一張梅花繡墩,衛宜寧方才告了坐。
張氏臉色蠟黃,講話明顯有些中氣不足,問衛宜寧“誰叫你回來的?”
衛宜寧欠身答道“回老太太,是夫人叫府里的二管事去別業報信的,說您病了,我怕祖母聽了著急,又何況夜里山路不好走,所以就先回府來看看?!?
張氏微微哼了一聲,說道“她倒是想的周,知道事情不好就去搬救兵了!”
衛宜寧不說話,臉上顯出幾許尷尬又茫然的神色,看上去十分符合她的年紀和身份。
原來張氏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她常年服用補心丹,那藥是一粒?;ń纷汛笮〉暮谧厣枳樱b在二寸大的葫蘆型瓷瓶里,可隨身帶著。
回到智勇公府不久,以前的藥恰好吃完了,就命人重新配了幾瓶。
這天午飯后,張氏覺得有些胸悶,就叫明心給她取了些補心丹來,誰想服下去不到半個時辰就覺得頭暈腹痛,嘔吐不止。
連忙請了郎中來,診斷是中了毒。
這下自然要徹查。
于是便把進過張氏口的東西都查了一遍,飯菜和茶水都是無毒的,只在藥上發現了端倪。
原來那藥瓶里有人動了手腳,在中間細腰的地方有一層干了的糯米糊,就好像一層半透明的薄紙。
把瓷瓶分成了上下兩層,上層裝的是真的補心丹,下一層的藥里就摻了毒藥。
那瓶藥已經吃了一半,明心在取藥的時候,上層只剩下七八粒,但瓶子里明顯還有,她就以為是藥粒返潮,粘住了,所以就用力拍了拍瓶子。
那層糯米紙很容易就被磕破了,下層的藥也就倒出來了。
那毒藥丸從表面上看和原本的補心丹并沒什么不一樣,就算是郎中,也要細心分辨才看得出來。
好在張氏中毒不算深,也是她命不該絕,倘若再多服兩粒只怕就一命嗚呼了。
張氏當機立斷,把能接觸到藥的人都關了起來,包括包氏、衛宜宓和何紫云。
不過只叫人看守著,還沒來得及一一細問。
“五丫頭,你既然回來了就在家住一晚吧!”張氏闔著眼說“我如今已經沒事兒了,你明早就回去吧。”
“是,老太太。”衛宜寧順從地答應。
看來張氏也不想朱太夫人摻和進來,衛宜寧此時并不知道張氏是中毒,她只是覺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打聽得再清楚一些。
如果可以,她準備見機行事,再走一步棋,好盡快鏟除掉包氏。
根據打獵的經驗,一群獵物中只要把領頭的擒獲,其余的也就不足為懼了。
衛宜寧退下去以后,衛宗鏞試探著問道“老太太,如今要怎么辦?”
張氏冷聲說道“怎么辦?早說過了,報官是不能的。這件事對外絕不可宣揚。早先出的那些事,已經把府里的名聲搞臭了!你們真是蠢!連家丑不可外揚的道理都不懂!”
張氏總是這樣,她對衛宗鏞經常這么疾言厲色,因為恨鐵不成鋼。
衛宗鏞自幼在她的淫威下早就習慣了,反倒覺得異樣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