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春色最早,二月未半柳枝已經透出綠意,枝條柔軟隨風搖擺,好似二八女郎的腰肢。向陽的坡地上淺草茸茸,一片茵茵綠意。
雖然還沒有到鶯聲恰恰桃紅柳綠的時節,但微風拂面已經有了淺淺的暖意。
紙鳶隨東風放飛,孩子們歡笑奔跑。河水新綠,白天穿一層夾衣也不覺得寒冷。
燕肯堂奉旨到江南一帶微服巡查,已經半月有余,這件事朝廷內外的大臣們都不知道,算是朝廷機密。
身為御史,便負有監察百官的責任,如今上下官員營私成風,庸碌貪腐者大有人在,若不嚴加懲治,只怕貽害無窮。
燕肯堂早有到地方巡查的打算,只是走明路太過顯眼,那些人早就開始遮掩,很難查到實情。不如秘密私訪,不興師動眾,更能體察民情。
既然是微服出巡,燕肯堂便只帶了幾個隨從扮作游歷的書生,他們來江南已近半個月了,去過了幾處州縣,暗訪到了許多內幕,只等回京之后,一一向皇上奏明。
這天一行人來到了江州地界,其中一個隨從道“工部的衛大人不是在這里修筑河堤嗎?不知修的怎么樣了?”
“水利河堤一向是關乎民生的大計,既然到了此處,咱們便去看一看吧。”燕肯堂道。
他想起上元節時衛宜寧對自己的請求,“可否勞煩燕大人私訪時查一查江州的河堤?”
燕肯堂當時也詫異,問她為何知道自己要私訪,又為何要查江州河堤。那河堤是衛宗鏞負責的,衛宜寧為何要自己查他v
“我只是私下揣度,燕大人一向心懷社稷,又任御史之責,必是要體察民生的,若真去江州,就請查一查。”衛宜寧跪在地上,從容不迫道“宜寧的確存有私心,但此時還不能說明。大人若能體諒,將來必和盤托出就是。”
燕肯堂便不深問,反正衛宜寧并未讓他徇私枉法,他本來也是要去江州的。
衛宗鏞修的河堤共有三四百里,這一路激流險灘有好幾處,因此常常決堤鬧水患。
這一次派衛宗鏞來是想要畢其功于一役,因此這也是個利國利民的大工程。
這段河堤從國庫撥銀上千萬兩,還需地方再籌集余款,誰都知道這是個肥差。
不過衛宗鏞其人實在為同僚所不齒,燕肯堂也擔心他不能勝任。
此時正是午飯時候,路上行人稀少。
燕肯堂等人遠遠看到了修筑好的一段河堤,其中一人道“這河堤乍看上去似乎還可以,就是不知內里怎樣。燕大人以為如何?”
燕肯堂站在那里玉面嚴霜,語氣肅然道“不需細看就知這堤防必不能持久,衛宗鏞這蠢材,居然犯下這等該殺的罪過!”
其他人聽了燕肯堂的話都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大人何出此言?怎么沒到跟前就斷定了這河堤有問題?”
燕肯堂道“自古河堤須種柳,為的是柳樹根系發達能固定土層,且本身親水,即便常年被水浸泡也不會朽爛。且柳樹的壽命極長,可達千年,一棵十年的柳樹可固土一方,上百年的柳樹可固住四丈的土方。可你們看看衛宗鏞在這河堤兩側種的是什么?”
眾人道“似乎是桃樹。”
“不錯,的確是桃樹。桃樹植株低矮,又易生病,澇則爛根,又不宜栽植過密,根本不應種在河堤旁。若是平緩淺水處也還罷了,這等水流湍急的回彎處最是險要,一旦決堤便會累及數萬百姓,真虧他做得出來!”燕肯堂咬牙切齒“嚴查此事,我必要給百姓一個交代!”
相比江南的靡靡春意,隴西卻還是一派寒意蕭索,不見半點春光。
地上積雪還有半尺深,風化后表面成了一層硬殼,踩上去便是一個深深的雪窩。
積雪下是尺把長的枯草,饑寒交迫的黃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