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說著,突然敲起了茶碗,口中唱起了凄婉的歌曲。
沒想到這位大才子竟然生就了一副好歌喉,一個茶碗,一根手指,竟讓他唱出了世事變遷、人生無常的凄涼感。
唱著唱著,他的眼中不斷滴落出眼淚,打在桌上。
法葉嘆道“白夫人曾送了我一首詩山中何所寄,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寄君。使君若是明智,為何不做那山中宰相?何苦在這萬丈紅塵中沉淪?”
“山中宰相?”崔玨臉色一沉,歌聲戛然而止,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暴戾之氣,“想我崔玨,滿腹經綸,才華橫溢,難道只配老死在山中?上天賜予我這才華,若不能讓我在人間留名,我死后,哪怕在那泥犁獄中受難,也要咬著牙,罵這上天不公!”
法葉沒想到,崔玨心中的怨憤竟然如此之深,不由感到惋惜。
法葉道“‘煙分頂上三層綠,劍截眸中一寸光’,用詞之妙,設喻之巧,堪稱千古一絕;‘乾坤千里水云間,釣艇如萍去復還。樓上北風斜卷席,湖中西日倒銜山。’意境空悠,禪性十足;‘銀瓶貯泉水一掬,松雨聲來乳花熟。朱唇啜破綠云時,咽入香喉爽紅玉?!枞松駪B,宛在面前?!?
說著,法葉的目光中帶起了一絲憐憫“如此高才,卻為何會自甘入魔道?是天之罪,地之罪,還是人之罪?”
崔玨愕然,跟著法葉默默吟誦起了自己的詩句,病態若癲狂的神色竟然漸漸平靜了下來“法師原來讀過我這么多詩文?!?
法葉道“先前住在縣衙后宅,從白夫人處讀到不少。”
崔玨道“信手涂鴉,不敢入法師法眼。前周時我在山中,一開始確實只想著做一閑云野鶴足矣。后來周末大亂,太上皇遣使請我出山,想著大丈夫若不能五鼎食,也當五鼎烹,若造反失敗,死了也便死了罷。前周覆滅,大殷定鼎天下,我卻被發配來這小小的炎縣做了一個縣令……縣令!憑什么?當年叛軍打到北海郡,若不是我在炎縣抵擋住了五萬大軍,他李潭別說定鼎天下,只怕連尸骨都沒有人給他收了!”
停頓了一下,他咬牙切齒道“可是我這最大的功臣,卻被他丟在炎縣,守著一個小小的五品官到死!老子不管我也就算了,小的也沒丁點想起我來!”
法葉急忙道“你自縊時是太上皇在位時,和當今天子可沒有關系?!?
“追封,追封??!”崔玨吼道,“他不就能追封給我官位么?什么都沒有,沒有!”
法葉看著歇斯底里的崔玨,心中對他充滿無限的憐憫這人在談到詩文時表現地溫文爾雅,但談到官位之時,卻仿佛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法葉冷道“所以你就密謀準備在興殷寺刺殺皇上,以解你心頭之恨?”
崔玨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刺殺皇上?我為什么要刺殺他?我是要為這天下,開太平!”
……
房中一陣沉寂,眾人都被崔玨那瘋狂的話鎮住了。
“你這家伙瘋了吧?”
所有人后退吐槽道。
法葉和我不打兵也有同感。
面對這崔玨,就仿佛面對著兩個人一般。
一個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滿腹經綸的飽學書生;一個是彈指間將一個龐大家族連根拔起,一百七十八口人斬盡殺絕,甚至對自己曾經的妻子百般凌辱的變態。
只是這話心里想想就好了,說出來就太容易讓氣氛變得激烈了。
法葉連忙攆走所有人后退“后退,休要廢話,去燒點茶?!?
所有人后退卻不想走,于是直接把門口燒茶的小爐子拎到了桌子邊。
崔玨倒是不以為意。
他端坐在桌子旁,動作優雅地像眾人展現了一番高深的茶藝。
崔玨邊泡著茶,邊說道“法師啊,平日里供奉給你喝的這明前龍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