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藍色的身影在機械高塔之間起伏飛行,姿態輕盈,最后如樹葉般飄落在了一幢破爛不堪的小房子門前。
和城里的所有建筑一樣,這小房子也是由鋼鐵鋸合而成的,蜷縮在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整個鑲嵌進了崖底的石壁上,仿佛早已和周圍的巨石長成一塊。
房子外側的鐵柵和窗框歪歪扭扭,完全變了形狀。
黑漆漆的碳灰殘燼到處都是,除了邊角還有一點彩繪玻璃的碎片外,看不出一點旁的顏色。
顯然,這里曾經發生過一場爆炸,而且威力還不小,就連房子左側的路燈都震斷了兩截。
但作為爆炸的中心,這房子卻從來沒有修繕過,就這么荒蕪破爛的擋在這一方角落,叫人根本沒有想上前打探的興趣。
奈夫回頭看了看中央塔樓最頂端的那個大擺鐘,在最后一縷陽光被驅散的時候,時針正好指準了四的方向。
也就是說,還有一個小時,天就要黑了。
瓦洛蘭的一天只有二十個小時,而且非常的規律。
早上五點和下午五點,太陽準時升起和落下,幾乎不會隨著季節的變化而變化。
當然,生長在崖底溝壑之中的祖安城,白天總是要少兩個小時的。
漫長的黑夜和濃濃的綠霧,倒是更符合這座“罪惡之城”的風格。
至于究竟是因為瓦洛蘭的一天本來就更短,還是說這里的時辰劃度不同于地球文明,奈夫沒有去真正計算過。
這些東西,只要適應了都差不多,就和倒時差一樣,沒有必要弄得那么清楚。
天空還是亮的,但城中已經墜入了黑暗。
周圍的路燈被“呲呲啦啦”的點亮,奈夫也推開面前一道象征性的鐵門,回到了他在這個世界的住處。
走過一片狼藉的客廳后,他打開了一扇通往地底的暗門。
一步步下去,陳舊的鋼鐵樓梯被踩得吱呀作響。
隨著頭頂的暗門越來越遠,周圍的空氣也逐漸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藍色光暈。
奈夫最后一步直接跳過了三級階梯,金屬雙腳落到地面,傳來一陣沉沉的撞擊聲。
這里就是他現在的住處,也是自己再次醒來的地方,一間藏于地底的巨大實驗室:
八釜四沖程的蒸汽動力機被安裝在一個鑿空了的巖洞內,足有半節火車頭那么大,“嘎嘎噠噠”的運轉著,帶動實驗室內各種齒輪和鏈條有條不紊的工作。
中央的金屬機床上,此刻還躺著一個未組裝完的機械人,各種零件七零八落的散在鐵皮地板上,有點無處下腳。
房中的光線雖然幽暗,但那些圓柱形的透明玻璃缸依然清晰可見。
一個挨一個的擺滿了好幾面墻,里面是泛著熒光綠的油狀液體,漂浮著各種各樣肉體與金屬相結合的器官。
有的用大木頭塞封著口,有的則就這樣敞開暴露在房內污濁的空氣中,散發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如今再看到這些,奈夫心里早已沒有了任何波瀾。
說得具體一點,他已經失去了那種情緒。
在把機械右臂上的供能閥門調整到待機狀態后,奈夫走到了一個玻璃水缸前。
他拿起一旁的淡黃色小玻璃瓶,淋了一些礦油在自己雙腿的減震輪軸上,又活動活動讓其更加均勻,最后滴了幾滴到水缸當中。
和往常一樣,油滴很快就被水缸里的兩條“金魚”給吃了個干凈。
這兩條金魚也是維克托的試驗品,現在除了頭部還在以外,整個身子都被換成了機械裝置。
但它們依然能在這水缸中游來游去,靠著每天供給的那幾滴礦油存活。
或許正是這件事給了維克托希望,讓他將自己的研究進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