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城東婆羅寺的大院中,數百人委身坐于矮凳之上,聽著禪臺上的法盛大師講禪。
大師,你說觀音菩薩和真武大帝誰更位尊些?一個老婦人從矮凳上站起,大聲問道。
法盛大師盤膝坐在蒲團上雙手輕拈佛珠,向這老嫗微微點頭,笑道,施主所問,貧僧實難解答,慚愧慚愧。法盛座下的弟子道這老嫗有意刁難,正欲起身,想行過去制止她再問,卻見師父輕輕搖頭。
老嫗一臉疑問,大聲問道,別人都說你知道的可多哩,甚么疑問都能解答?我就這難題,困擾我許多年!
哦,既如此,老和尚甚是愿為你解疑,只是需當知得個中緣由則個。法盛問道,適才之問本無因果,何以竟令你困惑?
老婦人扯著嗓門說道,老婆子一家,歷來信菩薩,而鄰里幾戶皆信真武。九年前的二月十九,鄰里老張家的孫子周歲,張家婆娘叫我去吃酒。恰巧那天是觀音娘娘誕辰,我謂她道,‘今是娘娘生辰,我些須去廟里供香火,吃不得酒肉’,張家婆娘怒道,‘真武大帝生辰都沒這么緊要,他觀音娘娘過生辰你卻連我獨孫的周歲酒也不來吃!’我和她爭道,‘真武大帝生辰自然不打緊,觀音娘娘的生辰卻決計怠慢不得。’我講完這句,旁邊的幾個鄰里婆子便都跑過來攔住我,非和我理論,說甚么都要給真武帝爭個高位來,把觀音娘娘比下去。我哪里服氣,只是一個人一張嘴,又如何吵得過她們?自那日起,我心里總是不痛快,周身不舒暢。九年來,我怕觀音娘娘怪罪,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香。說完,眼淚絮絮落下,嗚咽著哭起來。
阿彌陀佛!法盛大師雙手合十道,釋道皆為渡己渡人,又何有高低之分。世間為苦海,而苦海泱泱無涯。我輩佛門子弟,雖一心向佛,卻只勉強自身脫離七苦,矢志渡人卻終究力有不逮。佛法雖無邊,終究只渡有緣之人。施主一眾鄰里與我佛無緣,道門能渡她們,使苦海中少些迷途羔羊,乃是至善之德,我佛慈悲,亦感寬慰。道求無極,佛求空。道門與佛門雖然教義不同,所求至境卻相同,所謂求同存異正是此理。施主與鄰里各侍其道,各得所嘗,當和睦互敬相處才是。
哦,這樣嗎?老婦人似乎聽懂了,大聲言道,那便是觀音菩薩和真武大帝一般大小啦!老婦人擺了擺手,咧嘴笑道,我不去管這些。只要觀音娘娘不比旁的甚么神的尊位低了便是。
阿彌陀佛!法盛念一聲佛號,溫聲道,愿施主脫此嗔垢,從此平安喜樂,寢食得安!
老婦人也合十謝道,謝大師!老婆子今晚可要睡個好覺了!
善哉善哉!法盛微笑念道。
大師,你說的七苦是甚么?可否細而告知?老婦人才剛剛坐下,梅遠塵便站起躬身問道。
法盛大師見梅遠塵站起提問,舉止溫雅,微微點頭示意,乃言道,人世間有如一無邊之苦海,而這苦海當中遍藏這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所為生之苦,乃指世人自出生便忍受著饑寒熾痛諸般苦楚,是以人皆隨哭而生。生之苦乃眾苦之源,因生而有病,因生再有老,因生才有死如是諸般。所謂老苦,年華易逝,青春不再,往日諸般美好皆將棄你而去。人世間第三苦乃為病苦。風寒暑燥濕火毒癘瘴等等皆可致人染病,從而承受著病苦的折磨。第四苦乃為死。死本無甚可懼,而對生的留念卻使得死變得令人痛苦不堪。而生老病死四苦,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無一能免。此外,愛乃人之至善,又有分父母于子女之愛,兄弟手足之愛,摯友至交之愛,男女戀人之愛等等諸般。然,愛而別離卻往往又叫人痛不欲生,苦難以言,所謂至善,此時卻變成人間之至毒至惡!而求不得,說的是,人皆有欲,或求家財豐盈,或求子孫滿堂,或求姻緣幸福,或求金榜題名,又或求建功立業如是等等,一旦苦苦追求,卻不可得,便生出求不得苦。佛說怨憎會苦,乃指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