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二,原本是個再尋常不過的日子了。這一日,既不是甚么普慶佳節(jié),也不是歷法節(jié)氣的時點,更不是哪位神佛的誕辰。然,自今日起的數(shù)十年后,這一日卻被千千萬萬厥國人牢牢記住。
“呔,那道士,待要做甚么!”守兵遠遠便見一個白須銀發(fā)的青衣道士執(zhí)劍行來,乃上前厲聲斥道。他身后的守兵,各個抓緊了手中兵刃,死死盯著青玄。
“爾等本無罪,殺爾為天道。”青玄仰天長嘆,突然“嗡”的一聲拔出了長劍,化作一團虛影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寧王,稅改之事可有擬定折中之法?”御座上,端木瀾俯身問道。
厥國朝堂素有勤政之風,早朝乃自卯時二刻至辰時二刻,此時,勤政殿上端木瀾正與一干親貴商議來年稅改之事。寧王端木恪是皇上的同母胞弟,亦是厥國的國柱之臣。
“回皇上,臣弟與太子計策不能共,還請皇上圣決。”端木恪執(zhí)手回道。
“嗯”稅改乃國政要事,寧王與太子各執(zhí)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倒真教端木瀾頭疼,“寧王,先說你以為稅當如何改?”
寧王行上前兩步,執(zhí)手道“放眼厥國,四境之內(nèi)耕田多貧瘠,百姓度日本就艱難,當前課稅已是不低,實在不宜加稅。厥國既與大華早晚有一大戰(zhàn),自當鼓勵民間多生養(yǎng),戶稅、丁稅非但不能增,還當適量減免才是。大華的絲綢、藥材,沙陀的谷物,冼馬的戰(zhàn)馬皆遠較自產(chǎn)為佳,須當設(shè)法使其內(nèi)流,速效之法便是免稅,免其關(guān)稅、商稅。是以,臣弟以為來年稅政在于減免,以強民生。”
“嗯所言有理。”端木瀾點了點頭,顯是認同他的話。見端木玉額眉緊鎖,乃問道“太子,你有甚么看法?”
“與大華之戰(zhàn),便在幾年內(nèi)。厥國備戰(zhàn)之兵五十五萬,一人一日食米半斤,全軍一日糧食耗費便是四百四十石,一年便是十六萬石。一石精米時價七兩八錢,十六萬石便是一百二十萬兩,再加上每人每月一兩的兵餉,一年光軍餉、軍糧便要耗費七百二十萬兩!其他新添甲胄、緇衣、兵器、械具一應耗費少說也要五百萬兩。現(xiàn)下國庫盈余將將千萬之數(shù),一旦一年之內(nèi)戰(zhàn)不能勝,則國力耗竭,前方供給難繼,大軍不戰(zhàn)而敗!”端木玉行到寧王跟前,正色理論道,“百姓之苦已多年,未必需要急紓一時。然與大華,百年僅此一場大戰(zhàn),我等當戮力同心,便是耗竭所有亦要畢其功于一役!當前最要者,便是廣籌錢,勤練兵,速戰(zhàn)速決,不使國力為其所累。”
“太子所言也有理。”端木瀾緊皺額眉,顯然有些為難
寧王并沒有退讓的打算,又問道“太子,與大華之戰(zhàn),你預料多久能勝?”臉上頗有咄咄逼人之勢。
“為將者皆知,戰(zhàn)事紛繁復雜,天時、地理、士氣皆可左右勝負,我們雖求速戰(zhàn),卻也絕不能確保何時能凱旋,此節(jié),寧王叔須當明白”端木玉并未直面答其所問。
“太子,你乃武將之首,主持北征之事,事事所想不過軍營。我是文官之首,所慮者皆在百姓。民生多艱辛,已至食難果腹之境,強行加征賦稅,必致怨聲載道,恐生民變!屆時外戰(zhàn)不力,內(nèi)憂又起,該當如何?我以為當先穩(wěn)內(nèi)政,再求戰(zhàn)事得利!”寧王瞪大眼睛言道。“你一張嘴便是幾百萬兩地要,我可生不出銀子來!這立法、征稅、押糧都是我的人在做,天下人罵的可是我這個文臣首輔。就算大華打下來了,世人頌揚的是你端木玉,欲抽我筋扒我皮的是厥國的千萬勞苦百姓。這事,說甚么也不能讓步。”
“大華之危只在當下!”端木玉冷聲駁斥道,“大華根基遠甚于我,厥國的戰(zhàn)機便在于大華朝堂內(nèi)亂。當下夏虜華四子相斗,已至水火不容、刀劍相向,乃是其三百年來最虛弱之時,乃我厥國苦等百年來所遇的不二良機,內(nèi)憂歷來便有,一時如何能解?怎能因此貽誤如此戰(zhàn)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