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者雖善,卻不知何以親。
有圣旨在,芮圖賢認定夏承炫便是自己的佳婿,心里自然而然把他當成了自家人。然,此時二人尚未完婚,于制于禮公皆大于私,他自小長在官宦家,向來尊制重禮,今也未敢因私廢公,是以,廳堂之上仍執(zhí)了下禮。
少者雖竟敬,卻不知何以恭。
頜王府如今是風雨飄搖,夏承炫也立誓五年之內(nèi)要替父報仇,可謂生死難料,實在不想再牽連芮家及芮筱靈。只是數(shù)月來,夏承炫出入芮府勤快,與芮筱靈早已互生愛慕,行止間對其父本能地多了幾分恭敬,不覺間躬了身竟也欲行下禮。才低首,便想起此節(jié),一時進退維谷。
“呵呵,你與筱靈的婚事已定,我們自是一家人,也不拘泥這些虛禮了。”見夏承炫左右為難的樣子,芮圖賢輕笑著安慰道。
一家人?
夏承炫但覺鼻尖一酸,心中一暖,乃深深彎下腰,只輕聲說了句,“是。”
凌城齋占地雖百畝,確是隱在城南的一片林子里,尋常人要找到此處可謂千難萬難。摘星閣尋人追蹤的本事,天下無有門派能及,便是九殿要殺人,有時也得從摘星閣買事主的消息。
張遂光在都城尚有未竟之事,也并未刻意隱去自己的行蹤,摘星閣要找到他自然不算難事。
城南小徑上,兩騎一路快行,最后在一處密林外勒馬站定。騎上躍下一黑衣漢子,只見他從懷袋中掏出些甚么物事,分別行到幾棵大樹下一陣搗弄,再退了回去。
“徐公子,稍候片刻。”黑衣漢子在騎上男子跟前站定,躬身報道。
徐簌野躍下馬,看看那幾棵大樹,再看看眼前的黑衣男子,怔怔問道“你先前那般搗鼓是在做甚么?”
“這?小的不能說。”黑衣男子把頭低得更深,為難道,“我若說了,二爺定會重懲。”
江湖上各門各派都有自成的規(guī)矩,摘星閣建派數(shù)百年,歷久不衰,森嚴的門規(guī)便是其因由之一。
“你們二爺都聽我的,我說要他帶我來找張遂光,他不就讓你帶我來了么!”徐簌野賊兮兮說道,“你們二爺他怕我,我叫你告訴我的,他決計不會不允,你但講就是了。”
他手里握著安如慶的把柄,這幾年來便一直以此要挾,可謂屢試不爽,已嘗盡了甜頭。
“騙我妹妹嫁給了你,你又沒有妹妹嫁給我,不從其他地方收回點本錢,我可虧大了。”每次讓那位摘星閣的二公子吃癟,徐簌野都是這般對自己說道,如此來,心里竟真的沒有甚么愧疚。
“莫要磨蹭了,快些講,我自不會跟你們二爺說這事。便是他知了,也自有我擔著,操甚么勞什子心?”徐簌野咧嘴笑罵道。
黑衣漢子想著,這本也不是甚么緊要的秘辛,且徐公子是二爺?shù)拇缶俗樱圆凰阃馊耍幢愣斨讼雭硪膊淮蚓o,乃輕聲回道“鹽幫的隱秘之所都設過暗號的,啰,那三棵樹下都是掘了地洞的,下面便有對暗號的人。倘使未跟他們對過暗號又或暗號沒對上貿(mào)然闖進去,便是沖撞了人家,那可了不得,怕是少不了一番廝殺。”
“竟有這般緣由,難怪我們尋他不到呢。”徐簌野嘖嘖嘆道,“那他們的暗號是甚么?”
黑衣漢子臉色一緊,又低下了頭,正聲回道“徐公子,事涉機要,未經(jīng)二爺面允,恕小的不能相告。”
這漢子是老江湖,自然知道哪些說得,哪些說不得。
徐簌野見他語出鏗鏘,知自己威逼利誘也是無用,也就不多問了。
便在這時,一個青衣漢子從林中走出來,向二人躬身執(zhí)了一禮,乃道“敢問尊客大名?小的好去通報。”
“若州徐家——徐簌野。”
“哦,是徐公子。小的這便去通報,煩請稍候。”那漢子笑了笑,顯是聽過徐簌野的名頭,當即閃身快步隱入林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