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立秋。
立秋,在二十四節氣中列第十三。歷來都是暑去秋涼,節氣之變有如涇渭之分。
俗語中向來有“落葉知秋”的說法。果然,這一夜過后,葉落滿都城。涼風吹來,巍巍的鳴音穿過每個街頭巷尾,更襯時節之蕭瑟、天地之蒼涼。
地為陰,故曰母;天為陽,乃曰父。萬物始滅皆源于地,故又有“地母”之謂。
千千萬萬、形形色色、光怪陸離的樹葉,不約而同地在這個夜里別枝而去,枕地而眠,靜候著泥土覆身,與大地消融為一體。
一聲尖銳、痛到極處的嘶吼刺破了頜王府上的晨靜,接著,尖叫聲嘎然而止——
秋已至,天色即亮得晚了些。
卯時三刻,夏承炫入睡尚不足兩個兩個時辰,外面便傳來了一陣急切的叩門聲把他喚醒。
他的跟班阿來在門外哭喊著“世子爺,快起,出事了!世子,大事不好了!”
幾聲呼喊慌亂而傷感,還帶著并不難聽出的懼意。
出事了?
夏承炫眨了眨干澀的雙眼,總算醒了過來。定神一聽猛然驚起,急忙披上袍氅,下床揖開了門,叱問道“甚么事?”
這件鶴氅是昨夜臨回前,母親為他備的,說是秋來了,要及時添衣添裳,莫要著涼凍壞了身子。
“世子,世子”阿來抽抽噎噎的,一臉泣涕,這會兒竟急得說不出話來了。
一股極不好的預感閃過夏承炫的腦海,令他全身打了一個寒顫,不禁大聲呼喝道,“到底出了甚么事?你快說!”
阿來驚得一哆嗦,鼻涕流地更多了,忙伸手去擦,一邊嗚嗚哭著“王妃郡主她們”
“王妃怎么了?”夏承炫慌了,急忙抓住阿來的手臂,使勁扯著,吼道,“快說,母親和漪漪到底怎么了?”
不待阿來回話,他便朝主居狂奔過去。
夏承漪尖叫后,主居里值晝勤的小丫頭玲瓏便聞聲跑了過去。見郡主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早已嚇壞了,忙行到她身邊,想把她抱到扶椅上躺好。蹲下身,眼光隨意一瞥,竟見梁上有條白綾,王妃懸頸高掛,臉色紫青,儼然是斷氣已久的慘狀。
小姑娘幾時見過這等事,不禁驚叫起來。
女仆的居室便在主居的左側,另外三個丫頭聽到動靜急急忙忙趕過去,四個人手忙腳亂地把冉靜茹放下,抱到床上,再回過身將夏承漪攙到扶椅上躺好。
夏承炫趕到主居,正見一屋子人嚶嚶啜泣、哭哭啼啼,疼得胸前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頓時,只覺雙腿一軟,淚如泉涌,如好似咽喉也被一雙手緊緊扼住,良久才輕輕換出了“母親漪漪”
好在阿來總算追了上來,在一旁扶住他慢慢往廳上行去。
“世子”
“世子”
一時間,廳上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仆從都哭著讓出了一條直往臥房的路,顯然王妃便在里面出事了。
夏承炫的雙腳便如被灌了鉛一般,要邁出一步竟是千難萬難,若不是阿來從旁扶持,只怕他早以支撐不住。
進了房,便見橫梁下掛著一條白綾,母親仰面躺在床上,身蓋繡被,頭墊楠枕。
縊亡的人,通常都是唇臉紫青、口吐白沫、眼珠凸起。民間所傳的“吊死鬼”便是這么一副可怖之像。
見了母親的死狀,夏承炫再也忍不住,趴在床沿哀聲哭嚎起來,“母親嗚嗚母親啊”
杜翀一起早便去了執事房,那里離后苑不近,他是聽了府兵的報訊才知道王妃已自縊身亡。
才進了主居的院子,遠遠便聽見里面傳來夏承炫一聲聲傷心欲絕的哀嚎。
杜翀心下一悸,拔足快行到廳上,見人群中紫藤抱著夏承漪靠在扶椅上,乃靠近了些輕聲問道“郡主怎了?”
問完這話,他努了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