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炫從杜翀手里接過信封,抽出信張一看,其上僅書十一字血仇不共戴天,兒不可不報。
血仇不可不報
“母親你何至于此啊!”
這一刻,夏承燦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突然“噗通”一聲,又跪倒地上,不停地朝母親的遺體磕著頭。響頭磕得越來越重,越來越急,仿似要把自己撞死一般。
他從未這么痛過、恨過、悔過、害怕過、迷茫過
他不停地磕頭便是要發泄他的痛、他的恨、他的悔、他的懼、他的惑
他心疼母親、他心疼妹妹、他心疼自己、他心疼梅家的人,尤其是梅遠塵
他恨夏牧炎、他恨張遂光、他恨自己,甚至,他也很自己的母親
他悔,悔得要死。
“是我害死了母親!”
若知道母親會以死相逼,他昨夜便不會拒絕母親的要求。這樣,自己也許會恨母親一輩子,但至少她可以活著。
“若此事難以兩全,我還能如何?”夏承炫絕望地想著,“若父王的仇、母親的命與梅府一家的命之間要做一個抉擇,我還能如何選擇?”
杜翀、夏承漪見他竟有些顛狂了,忙過去拉住了他。
“哥哥,你莫要這般!”見哥哥適才還抱著自己,說要保護自己,這會兒卻好像突然垮了一般,夏承漪強忍著悲痛問道“哥哥,娘親寫了甚么?”
她知道,哥哥是看了母親留下的信后才猛地磕頭。
夏承炫看了一眼妹妹,淚流得更急了,卻不知該如何答她,只是拼命地搖著頭。
夏承漪徑直從他手里拿過信,只見紙上僅有這十一個字血仇不共戴天,兒不可不報。
“這一行字,有甚么古怪?”她不禁想道。在她看來,父王是被奸人害死,這個仇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去報的。母親心傷難抑,經受不住才自尋了短見。她擔心哥哥不盡心報仇,才留這一份信警醒于他。
然,何以哥哥見了這信會這般顛狂地磕頭呢?
此刻,夏承炫的額頭正滲著血絲,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令他的形容更顯可怖。
夏承漪正想給他拭去血漬,卻見他突然站了起來。
“哥哥,你去哪兒?”夏承漪拉住他手,著急問道。
如今,她父母已歿,便是哥哥最親了。
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拉住,夏承炫才猛然回過神,轉過頭謂妹妹道“漪漪,我沒事,你放心罷。母親故去的事,我要去宣國公府親自告知外公外婆。我讓紫藤、玲瓏她們先陪著你。事情一完,我便回來。”
言畢,輕輕拉開了她的手,行了出去。經過廳堂時,他刻意止住腳步,向紫藤、玲瓏幾個小丫頭吩咐道“你們貼身陪著郡主,寸步也不要離開。”
“世子,去哪里?”盧劍星哽咽著問道。
“城北凌城齋。”夏承炫回道。
掌輦的輦夫聽了臉露為難之像,訥訥道“世子,城北的地界小的也算熟悉,可沒聽過這凌城齋在甚么地方啊。”
“竟是個隱秘之所?”夏承炫不由得有些慌了,又想,“不對,張遂光既然說了這個地方,顯然便不擔心我找不到。哼,他消息如此靈通,只怕王府四周已布了他的眼線。我若出了府,他們總會引我去罷?”
想通了此節,他也就不再擔心了,只道了句“出府往城北趕就是。”
輦夫雖覺這樣有些糊里糊涂的,也不敢多嘴,驅著馬便出了府,一路往北。
果然,輦隊行到利字街時,兩個黑衣漢子驅騎靠了上前,其中一個八字胡漢子向盧劍星執手問禮道“可是頜王府上的輦隊?”
“你們是甚么人?”盧劍星一臉警惕,冷聲喝問道。
那八字胡漢子微躬身形,輕聲回道“蔽主在凌城齋恭候世子爺大駕,諸位請隨我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