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久無情說明了來意,胡郗微只覺眼前一暗,仿佛這一瞬間燈盞皆滅,萬物皆虛。
怎么可能?這怎么可能?簡直是天底下最不可信之事。
然,久無情拿出了少主的親筆信和異形印為證,又狠狠地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認(rèn)得夏承炫的筆跡,更認(rèn)得百微堂的異形印。夏牧朝離開都城前便特地讓他二人見過面,且對了信物及暗語。
久無情給他的信里有暗語,那方異形印也的的確確與自己手里的異形印是子母印,兩者皆不可能造假。
只是,為甚么?胡郗微在心里不停地問“為甚么?”
他想不通,實(shí)在是想不通,“為甚么少主會做出這樣一個抉擇?”
是受脅迫么?
二人有約定暗語,少主若是受脅迫,自然可用暗語告訴自己。
是疑心梅思源變節(jié)么?
朝堂上下、市井內(nèi)外誰不知梅思源乃大華清流,剛正耿直、忠勇仁厚!
難道是,少主將王爺遇害之事怪罪于梅思源?
不應(yīng)該啊!趙乾明投敵乃是意外之事,王爺尚且沒料到,梅思源如何能未卜先知?
“胡先生,世子讓我轉(zhuǎn)告你,梅府上下,雞犬不能留!”久無情冷冷言道。
他的這句話像刀子一般扎到了胡郗微心間
萬念俱滅,不過于此。
四十二年前胡郗微才七歲,那年,他的爺爺,也就是胡鳳舉、胡鳳年的親爹——胡昭賢六十歲。
當(dāng)時胡鳳年雖已娶妻生子,也在領(lǐng)著四品朝職卻并未另開府邸,而是與父兄住在了一起。
胡招賢做六十大壽那日,府上來了很多賀壽的人,胡鳳舉、胡鳳年兄弟替父親招待賓客,飲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日早上,胡鳳年酒醒時,卻發(fā)現(xiàn)妻子在房中橫梁自縊而亡,獨(dú)子胡郗微及妻子的貼身丫鬟也不知所蹤。
辦完愛妻的喪事的那晚,胡郗微又突然出現(xiàn)在了房中。
“是爺爺!是爺爺欺負(fù)了娘親!素柔阿姨撞見了,便被爺爺打死了!爺爺又叫人把我綁了起來,這些天都關(guān)在一個很黑的地方。”胡郗微見到父親,嗚嗚咽咽說道。
七歲的胡郗微親眼見自己的爺爺奸污自己的娘親,而一手帶大自己的阿姨又被他數(shù)刀捅死。
“爹,娘親呢?”
“爹,娘親呢?”
得知真相的胡鳳年悲痛欲絕,連夜帶著胡郗微離開了胡家,終其一生,再未踏進(jìn)胡家門檻一步。
“微兒,你要做個有良知,有血性的人,千萬不要學(xué)爹”
想起父親臨終前的教誨,胡郗微心里疼得厲害。
良知
血性
“恕難從命!”胡郗微從座上起身,冷言辭道,“我敬重梅思源為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他。”
他剛剛才從鹽運(yùn)政司府回來,半刻鐘之前他還對梅思源說,自己帶來四百多人,無論如何也要護(hù)他周全。
現(xiàn)在好了,這個人居然轉(zhuǎn)身便拿來了少主的密信,讓自己去殺梅思源。
“可笑!真可笑!”
久無情臉色一冷,嘿嘿笑道“你或許不知,你們走后沒多久,頜王妃便自盡了。”
胡郗微臉色一顫,吞了吞口水,努眉問道“頜王妃當(dāng)真自盡了么?為甚么?”
“我家殿主手里有一份東西,這些東西足可讓頜王府扳倒赟王府。我們殿主愿意奉上這份東西,不過,作為交換條件,梅府上下必須死絕。”久無情笑著回道,“頜王妃用自己的死,逼你們家世子做了這個交易。”
他的臉干瘦如柴,眼窩深陷,笑起來倒像是干尸一般,既可怖又惡心。
見了他的笑,胡郗微覺得惡心,覺得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原來是這樣
原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