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智者云人之際遇,天定七分。
徐簌野出身顯貴,天資超群,無論修文習武皆是人中極品,從無敵手,這多少有些助成他狷介、狂悖的性情。
長大成人后,他更自肆無束了,行止幾憑喜惡,鮮少顧及宗族里的親長。
其實,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徐嘯衣也寶貝得很,嘴里雖不曾說心里卻極其疼愛,向來不愿過多管束。
“我徐嘯衣的兒子,性子高傲一些、恣意一些又有甚么打緊?江湖上有哪個風云之人是孺孺弱弱、因循守舊的?他又不是不知是非,不明事理,不思進取。”
以徐家在武林中、在下河郡的地位和勢力,他們的確可以不仰仗任何人的鼻息。作為徐家家主的長子,徐簌野有狂妄、膽大的底氣。
何況,在云曉濛橫空出世前的數年間,他一直是大華公允排第一的少年高手。不到弱冠之年,他便進了摘星閣的高手榜,和一眾江湖門派的掌門人相提并論,甚至能與他們一較長短。
數風流人物,天下誰不知若州的徐二公子!
二十七年來,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天之驕子,得盡仙寵,直到今日,直到剛剛。
去了一趟大伯的小院,他的人生已有了翻天覆地,且無法逆轉的變化。
進來之前,他是大華若州徐家的徐簌野。
出去之后,他成了厥國皇室留在故土遺脈的一員。
他曾引以為傲的“徐”,再不是他的姓。
“我不姓徐,我姓端木。我不叫徐簌野,我叫端木簌野。”
回去的路上,徐簌野壓低著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雖然每念一遍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但他仍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這是他對自己得懲罰,更是對命運的抗爭。
從今往后,他成了自己往日里的敵人。
“二公子?”易布衣看到迎面走來一人,努眼細究后,乃輕聲喚了出來。
他剛拉著妹妹從“門庭”出來,一路猶豫著要不要說她幾句,話還未出口便在此間遇上了徐簌野。
“二公子,真是你啊!”易布衣看清了他的身形,笑著迎上前。
正值武林會盟,府上客苑滿住,以徐家的家底自不會在日常用度上吝嗇,各院小徑的石燈籠每日都要照到子時。
夜黑則黑矣,燭光之下,數丈外仍視物清明。
聽有人叫自己,徐簌野茫然抬起頭,見是易布衣和易傾心,勉強笑了笑,也對向行了過去。
抬頭那一瞬,易布衣分明看見了他兩眼的淚花在昏黃的光亮中閃爍。
“布衣公子、傾心姑娘!”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過來的,他只記得自己一路低頭信步而行,每行一步便默念一遍“我不姓徐,我姓端木。我不叫徐簌野,我叫端木簌野。”
脫胎 洗髓 換骨 移魂 沒人看到他正經歷的一切。
看到易傾心望向自己,臉上還隱約掛著笑,徐簌野心下一窒,仿佛腦海中開了一個口,她的身影正一步一步走進去。
他一身錦衣,身材頎長,面容清俊,性子有些乖張卻從不恃勢欺人,算得上是武林中難得一見的豪門佳公子。
徐嘯衣的原配王氏早逝,徐簌野的姻親一直是兩位伯母在張羅,六、七年下來,下河郡上得了臺面人家的小姐,幾乎都給說了個遍,卻被他一一卻拒了。也因著這一樁事,兩位伯母對他多少都是有些怨言的,這兩年倒是消停了。
易布衣見他面帶苦色,還道他是在為明日武校之事發愁,乃安慰道“湛明道長乃國觀掌門,必是當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你即便輸給他也沒人會說甚么,又何必執著于勝負?且以二公子的武功,奮力一戰,未必便沒有半點勝機。”
二人雖不算熟識,但易布衣一直對他感觀甚善,頗有相交之意。
徐簌野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