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冷冽,襲人如刀。
若州城外兩騎向東疾行。馬背各負一人,一黑一白,黑在白前。
恨紅塵重傷未愈,原是行不得快路,但既料知都城此行或有敵伏,她自是不愿躲在云曉漾身后。
一來,云曉漾幫她治過傷,她向來不喜欠人情。
二來,從內心里,她并不厭惡云曉漾。
殺手本無情,“不厭”便是一種情,顯然,恨紅塵變了。
“我終究不再是先前那個大師傅了”
想起海棠臨終前的囑托,恨紅塵雙眼中不禁泛起了淚光。
若州通達八方,連橫四海,官驛有二,其中朝東北便是往都城,亦是大華最最繁碌的商道。然,但凡有駐軍的州城,夜里都是不開城門的。是以,此間除了偶爾響起的獸鳴、鳥叫,鮮有往來行路之人。
道上遠離村莊的一處小林中傳來一陣窸窣聲,似有人在交耳言語。
一串漸來漸近的馬蹄音向著此間行來。
“篤篤篤吽吽吽喔~~~”一段奇怪的口技自那馬上人口中發出。聲音才落,小林間便附和起了另一段口技“咕咕咕咯咯咯叭~~~”
這是九殿里面夜里用來辨識自己人的暗號。
“瞧真切了?”
“是。兩人皆是女子,其中著黑衣的便是恨紅塵。”
“好。”男人頓了頓,再低聲道,“埋伏下去,這次絕不能讓她活著過去。”
他們這組四十幾人奉命守在此間十幾日,為的就是一個女人。
確切來講,他們等在這個都城的必經之路上,為的就是殺恨紅塵。
背叛九殿的人,向來都是十死無生。
若州城今日注定是個不眠夜。就連街角巷道里的尋常人家聽了街面上的動靜也知曉“今晚這城中定有大事發生,怕是要死很多很多人了。明個兒天亮
,或許就變了天!”
郡政司府、若州軍營衙院、曉春巷里橫七豎八的尸體可做佐證。
在空中漸漸彌散開的濃濃血腥味可做佐證。
城墻上、衙院中驟起的沖天火光可做佐證。
“擒賊先擒王,拿下那個銀鎧敵將!”徐簌功右手執劍而指,厲聲喝道。
若州局勢未定,徐寒山身兼重責,夜不敢卸甲,此時正穿著三品武將的銀裝獸鎧,在人群中猶如金雞獨立,顯眼非常。
徐簌功的話音剛落,便有數十人搶先跳進火圈。這些人多半都是徐家外門子弟,他們自恃身手不弱,急于立功,翻身躍起沖在了最前頭。
看著嚯嚯殺過進小院來的亂賊,陣列中的馬弓手瞄準時機齊齊施發了連環弩,三十幾人腳跟還未落定便被亂箭射死在地。
神哨營馬弓手配置的是端王改制的連環弩,箭膛徑寬三寸三,引短弩十八支,機括一扣,可在兩息之內連發一十八弩,三十步內幾乎避無可避,乃是軍中最厲害的狙擊利器,一弩值百金!
徐寒山此來若州許勝不許敗,所帶皆是神哨營精銳,其中便有夏承炫欽點的一百名弓弩手。
不想,他們一擊便是通殺。
“大夥兒小心!”見三十幾個武功好手眨眼間便被射殺在地,徐簌功身后一位不具名的老漢立時大聲罵道,“賊將那邊有暗器!”
瞬時間便有眼前的這進火圈外的小院,此間乃是最后的掩身之所,他們料定敵將必在此間。
以神哨營的戰力,一千對一千四,原本少說也有四成以上的勝機,即便敗,也絕不至于速敗。只是此時夜半,正是將士們最疲累、最松懈之時。且這幢臨時征用的府邸墻垣雖高,卻僅此可守,正兒八經的防事一樣也沒有,對上徐家家臣和駐地軍營將佐們的長弓箭弩,實在太吃虧了。此外,神哨營由都城急行數百里而來還不曾好好歇過,而徐家這邊以逸待勞,破釜沉舟,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