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沙斗漏斛的上容皿中金珠漏盡,斛內機括一彈,上下容皿轉換,又一時了。
丑時過,寅時至。
寅者,移也,又言引也。萬物始生,氣象更新變換。
見端木玉閉目不語,穆桒委了委身,悄聲退了出去。院落中,一個身影躬腰伺立,顯是在此等候聽用。
此人身著夜行衣,不辨形容,然,身形佝僂鬢角霜白,自是年歲不小。不待穆桒來問,已從袖口中取出了一小竹筒,雙手奉上。
辛苦了。穆桒接過竹筒物事,輕聲謂老者道,下去罷。
老者頷首執禮,一個翻身躍便出了院落。
希望這一次,里面會有少主想要的好消息!穆桒緊緊握住小竹筒,輕聲祈愿道。
梅遠塵趕到神哨營駐所時,徐寒山身邊僅余十一人,四周堆滿了尸體。
在都城時,二人有數面之緣,不過,梅遠塵認出他不是因著其樣貌,而是認出了那身獸首銀鎧。
徐小將軍,是你么?
亂戰中,徐寒山已有些耳目不清,梅遠塵喚了好幾聲,猶未見他答應。
待近了左右,看清了其輪廓,梅遠塵才確定了他的身份,一手揮劍御敵,一手扶住他臂膀,輕聲謂他道徐小將軍,是我,遠塵。眼前敵人太多,我先帶你脫困,再圖后事。
之所以叫徐寒山徐小將軍是因為在梅遠塵的心里,徐將軍是宿州城外力戰二十萬沙陀大軍誓死不退的徐將軍,也就是徐寒山的親叔——安咸哨所參將徐定安。
甫一扶住徐寒山,梅遠塵便感覺到他的全身都在打顫,那是力竭之兆。
廝殺至此時,他身上創口何止十處,血已不知流了多少斤兩,還撐著不倒,全靠了一股子信念。
梅遠塵見徐寒山始終不應,知他意識正在消散,身死不過片刻之間,攙著他的手忙往其體內注入一股長生功內氣。
也正因著這股內氣的注入,徐寒山像是突然
開竅了一般,看到一旁的梅遠塵,低聲嘶吼道遠塵公子,你怎在此間?我護著你,你伺機逃開!說完這句便頹然倒下,似乎被抽離了最后一絲氣力。好在梅遠塵及時拖住,不至于讓他倒地。
徐簌功一直被宋小寶幾人纏著,剛剛脫離了戰圈,卻見梅遠塵出現在此間,臉上頗有異色。
擋我者死!
打定決心便再不顧忌其他,大叫一聲宰了他們后,引著數十人殺向梅徐二人。
若是在平時,梅遠塵有輕功伴身自不懼他,但此刻,他攙著個七尺壯漢,腳步滯礙,且地上尸體兵械錯落,斗轉斜步二十三頗被限制,若非了一劍法精絕,實難保一身周全。
適才徐寒山神志稍清,唯一說的話便是要護著自己逃開,梅遠塵感激不已,已抱定了生死與共的決心
人不負我,我不負人,這是梅遠塵一貫的行事之風。便在他左右支絀之際,易布衣領著御風鏢局的人趕到。
快走!
就在民苑外,他剛剛得到報訊,駐地軍營和若州城關已被叛軍拿下。
大事不妙了!
徐簌功見御風鏢局一行有四十幾名武功好手,自忖己方這兩百殘兵難以拿下,已知今日要殺徐寒山已不可能,干脆把人喚到了一邊,正色謂眾人道諸位,今日徐家不愿多生事端,你們既庇護徐寒山,徐家便賣你們一個人情,帶他走罷。
易布衣望了望對面喘著粗氣的一群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冷笑不語。的確,繼續打下去不過是雙輸的局面。
見對方不接話,徐簌功皺眉冷道御風鏢局本就是江湖門派,望諸君再不要摻和徐家與朝廷的事,免得惹禍上身。
御風鏢局雖是江湖門派,但不論是在鹽政上還是地方防務上,易家的立場一直都是向著朝廷的。先前沙陀大軍犯境,易布衣日夜不歇從錦州趕至黎州搬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