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二人想要祭拜自己的亡父,夏承燦有些訝異,既未應承下來,也沒有一口回絕。
換作是其他三位異姓王世子的任意一個,這都不算是件事,唯獨公羊頌我
“畢竟是臘月里,比不得尋常。昨夜你們喝那么多酒,一會兒吃點熱食暖暖肚子罷?”
不待他吩咐,左右近侍便下去張羅了。
左顧而言他,便是一種回絕了。
“是了,換作是我怕也不會應允。”公羊頌我輕輕嘆息一聲,埋首不語。
夏承燦所思所想,他自然明白也完全理解,是以心中并無半分憤懣,反而愧疚更甚了。
“他出身尊貴非常,若非贄王殿下意外身隕,他問鼎朝堂掌執天下亦是勢趨早晚之事。而如今,他父王故亡,皇途夢滅,遠離故土奔波千里來此,說不準甚么時候便要與厥國決死戰他也不過廿四,卻不得已肩負了大華的半壁江山。”
一樣的年歲,多少貴族子弟還在蔭父權,授堂之中紙上談兵,夏承燦卻替大華的萬萬人抵御著這個國家最強大的敵人。
“他本不必如此。”
白衣軍奉旨南下平定庇南嘩變的前夜,永華帝曾謂夏牧陽“我心疲勞,再難理政。待爾歸來,以國相托。”
庇南事平,他卻再不能回去了,萬千人之人生際遇陡變。
所謂命運,或許便如此。
親兵走后,帳中三人各懷心事皆緘默不語,一時氣氛靜謐如定,仿佛時間不前。
公羊恕我見兄長低首努眉,知他心下為難,當即站起身,清聲道“請信王殿下清退帳外將兵,恕我有秘要之事相告。”
他一開口,另兩人均有些意外。然,怪的是旁邊坐的未加勸阻,對向坐的竟也遂了他意。
遣開了近衛營后,夏承燦始回了主座,有些好奇地看向眼前少年,正色道“周圍五帳便只剩我們三人了,你所言者,再不入第七耳。甚么秘要之事,但說無妨。”
看向長兄,見他并無干涉之意,公羊恕我直抒胸臆的想法更加篤定了,清聲問道“為將者,戰有哪三?”
《戰論》乃致知堂德育必修課業,起言便是那句“為將者,戰有三守國、拒敵、保民。”
夏承燦努眉看過去,卻并未回答。以他的術業,自不可能不知,顯然是有意避而不答。
公羊恕我也不久侯,自顧答道“《戰論》有言,為將者,戰有三守國、拒敵、保民。信王殿下將領白衣軍又統轄庇南哨所,乃大華武將之首,自當守國之四境,拒八面之地,保萬千黎民,卻不知一場大戰瞬息或至,大華朝廷危在旦夕,蒼狗蔽日生靈涂炭便在眼前!”
滇州此來急趕了七日,一路上他腦不懈怠,已不知推演了多少套說辭,這會兒隨口說來也半點不覺得澀。
“穆丹青的大軍陳兵邊境不足百里,大戰瞬息或至的確不假。但我軍備戰也非一日,真打起來哼,這般小看白衣軍的,你還是頭一個。白衣軍在一日,必保南境一日周全!”
筑起大華第一道國防,抵御厥國大軍,這便是白衣軍南遷駐
地的使命。夏承燦那句話不是承諾,卻又更像是用十萬將兵的性命在承諾。
“倘使白衣軍沒了呢?”公羊恕我離席一步,厲聲問道。
他眼神堅定,言語冷厲,渾沒有半點先前的靦腆,便似換了一個人般。
夏承燦握掌成拳,臉色鐵青,顯然是怒氣上頭了。
多年來,白衣軍一直是大華戰力最強的軍隊。尤其自夏牧陽領軍后,與其他邊防軍、城防軍相比優勢更加明顯,乃是大華的不敗之軍。
敗之尚難,遑論滅之。
“便是白山大軍傾巢而來,白衣軍亦絕不會敗!”夏承燦半低著頭,冷聲駁斥道,“怕是你高看了穆丹青,抑或是你小瞧了我夏承燦!”
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