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隊人馬迎著朝陽快速行進,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延綿到盡頭的蹄印。
一盞茶后,馬隊在一間喇嘛廟前駐足,裹著裘衣的漢子們自馬背躍下,一行二十五人,各個身姿矯健,形色警惕。
廟門下,十余灰衣軍士迎了上去,為首的是個清俊青年漢子。
漢子正要言語,馬隊隊前一中年男子止住了他,低聲道:“進去再說?!?
在其身后,一個蒙臉人低聲對左右言語了幾句,眾人登時應聲止步。
“赤多哈、孛魯吉三,走罷!”蒙面人扯下臉上黑罩,露出了一張冷峻立體的臉。
男子年過五旬,眼眸深邃,鼻梁高挺,面須微白,神情肅穆而淡然,一股貴重之氣不露自溢。
若有沙陀位高者在此,當知這位便是他們的國主——普巴音。
伺立其左右的二人皆是當朝重臣,去歲他們都曾跟隨大將軍赤赫丹東征宿州,中年男子叫赤多哈,時任前鋒營將軍;年少些的清瘦漢子叫孛魯吉三,是當朝皇后的弟弟,時任東征軍左路軍統帥。他二人都是沙陀貴戚,深得普巴音器重,戰時為大將,平時是治臣。
"厥使在哪?"普巴音腳步不停問道。
孛魯吉三追上前兩步,回道:“皇上,厥使端木敬前日午后與我接洽。為避人耳目,特安排其在此住下。昨夜得了皇上密令,我已知會其準備見駕。這會兒,他正在右面小佛堂候著?!?
厥使突然來訪,事關重大,原本孛魯吉三是不敢拖延上報的,不巧,前日太后鳳體抱恙,普巴音口諭停政兩日,守候床前伺奉。
昨半夜,太后崔氏偶然得知普巴音兩日未理朝政,致厥皇端木玉派來的特使候見兩日未果,氣得指著普巴音鼻子大罵:“豎子誤國!”
普巴音既慚且愧,急忙告罪下去安排接見事宜。
其實,在此前厥相胥潛夢早已派人送來密信國書,信中明言:端木敬此番拜見乃為商議厥皇端木玉秘訪之事。
厥皇來訪,乃是沙陀百年來的大事。
沙陀在大華之西,厥國在大華之南,大華強而兩國弱;沙陀與厥國之間有大山、險河橫亙,兩國與大華之間卻均是一馬平川,毫無險阻。
地理上,沙陀與厥國是天然的盟友。
歷史上,兩國之間也從無大戰,互無世仇。
大華經暗殺之痛、奪儲之爭以及宿州、白山之戰事,正是人才凋零,民生困苦、政事荒廢、兵馬疲敝之際。
厥國國書當中雖未言及,但普巴音篤信,端木玉此來必為攻華。
沙陀七萬男兒埋骨宿州城外,厥國北鄴城二十萬老少被屠,無論是普巴音還是端木玉都絕不可能當事未發生,就此翻篇。
此二事如心結,深深扎在了二皇心中。此結不解,二人皇威均有所損。
何況,眼下沙陀非常缺鹽。
天門城事件后,夏承炫便下了死令:阜州、青州出鹽一律不得西出,違令者斬。
此舉,等同于徹底斷絕了沙陀從大華進鹽的路子。
厥國亦產鹽,雖多是粗陋的海鹽,畢竟也可祭慰口腹??上У氖牵瑑蓢g橫著延綿的大山、險惡的大河,運力難繼。
一年多以來,端木玉征用役夫超十萬,投入銀錢無算,所供食鹽也勉強夠沙陀全需的七成之數。
厥國所為,普巴音看在眼里,對端木玉只有感激。
可鹽路一日未得開拓,沙陀便一日受制于人。為一國之主,普巴音常常因此難以入眠。
三人行至小佛堂時,端木敬已站直身形恭敬候在了那里,見了普巴音,遠遠便彎下了腰,振聲道:“外臣端木敬,拜見沙陀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普巴音伸手虛扶,笑道:“尊使久等了。”
四人在佛堂錦凳坐定,普巴音簡單說了自己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