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柏山,大林店前線。
被稱為“猴子兵”的幾個桂軍士兵,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幾十個剛斷氣的重傷員,向已經馬上踏入陣地的鬼子扔出了最后一顆手榴彈。
那原本是留給傷兵們和自己的‘光榮彈’,這是他們團的傳統。
跋涉數千里,來到這個無法溝通的地方,就是為了保家衛國。
從淞滬一直打到這里,桂軍的老兵傷亡得已經差不多。
好在他們那里具有較為完備的后備兵員體系,各地充斥的大量民團,能及時地補充兵員。
可是隨著戰爭的延續,兵員補充越來越困難,訓練完備的士兵越來越少,桂軍發現已經耗不下去了。
這個團是最后被命令堅守在大林店的一支果軍部隊,其余各部都已經在前面兩天的戰斗中,紛紛撤出戰場。
鬼子的這次進攻十分兇猛,飛機戰車大炮輪番上,這在以往是幾乎看不到的。
鬼子這次不是發了什么瘋,竟然在山區跟他們拼命消耗。
原先部署在這里的兩個師,堅持不到兩天就不得不做出了棄守的決定。
天亮前,是最后一批傷員撤下的機會,現在留在這里的,一部分都是撤不下去的,另一部分才是今天負傷的。
他們陣地前鬼子的尸體不多,大約幾百個。
在陣地前面不遠,有五輛燃燒的鬼子戰車,周邊聚攏著大量的桂軍尸體。
團長營長早已經陣亡,剩下的最高指揮官,是個副連長,同時還是個斷了腿的傷兵。
跟幾個輕傷員趴在戰壕做最后反抗的,是唯一一個沒受傷的新兵。
新兵一臉稚嫩,被炮火熏黑的臉龐雖然看不出具體的年齡,可偶爾露出的皮膚,能看出來最多不超過十六歲。
他依舊瘦弱,但是眼中已經沒了悲傷。
他成長了,卻沒有機會繼續成長下去了。
“死卵仔,讓你跑不跑,這下得留下跟我們陪葬了!”
一個胳膊還在流血的老兵,對新兵笑罵,渾然不知鬼子距離他們已經不到二十米了。
“吊那咪,跑哪去?”
另一個老兵左腮被子彈穿過,強忍著疼痛漏風地替新兵回答。
新兵只是緊緊握住了上好刺刀的步槍,眼睛盯著緩步靠過來的鬼子。
鬼子們兇狠的面孔清晰出現在他的眼中,順著神經傳輸進他的腦海里,似乎要深深記住每一個鬼子的相貌,以便下輩子還可以回來報仇。
幾十個鬼子已經踏上了陣地,新兵嚎叫一聲一腳踏出戰壕,孤零零地向著鬼子們發起了沖鋒。
身后的幾個傷兵,彼此蹣跚著爬了起來,彼此扶著,一邊唱著軍歌,一邊步伐堅定地向鬼子緩步前進。
“風云起,山河動……”
隨著軍歌的響起,新兵終于沖到了鬼子面前。
十幾個周圍的鬼子,似乎要戲弄他,讓開了道路,讓新兵撲了空。
新兵由于長時間的饑餓,無力地摔倒在地上,卻又頑強地爬了起來。
“死卵仔,老子咋個教你的,得跟著兄弟們一起沖。”
新兵充耳不聞,像一頭餓狠了的狼,繼續沖向離他最近的鬼子。
“噗呲!”
一柄刺刀從后面刺中了他的后腰,新兵吃痛反手一槍托砸向后面。
后面的鬼子趁機拔出刺刀退后,側前方的兩個鬼子趁勢刺中了他的肋下和大腿。
劇烈的疼痛讓新兵單腿跪下差點撲倒,只好用步槍撐住,滿嘴鮮血地罵道“丟那媽的!”
“噗呲!噗呲!”
兩柄刺刀幾乎同時刺中他的胸膛和后背,新兵忍不住慘叫一聲,在后面那個鬼子扭動刺刀的同時,一下子撲向了前頭那個鬼子。
由于他的沖擊,胸膛的刺刀往胸口深深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