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張寶兒看著一個個軍官出了辦公室,心里越來越苦澀。
早知道當初就不第一個進去的,他以為老大只是試探他,沒想到老大竟然是動真格的。
“老大,對待老黃這種赤黨分子,我們必須要與他劃清界限,堅決不給他們……”
“劃清什么界限?你想界限什么?他是不是咱們團的人?我有沒有說過,在咱們團,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是打鬼子,那就是勞資的兄弟,你是不是還想跟我劃清界限?”
“老大,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老黃的身份太敏感,他跟我們畢竟不是一路……”
“敏感什么敏感,大不了勞資趕他走就是了,我們一群當兵的,攙和那些亂七八糟的干什么?你是想被扣上破壞抗戰的帽子?你有幾個腦袋?!”
“破壞抗戰?老大,這跟咱們有什么關系?”
“人是從你這沒的,人家不找你找誰?”
“可又不是我們帶人走的,要找也找稽查處去呀。”
“你腦子能不能轉轉,稽查處會承認嗎?最后還不是推到我身上,我推到誰身上?你嗎?”
“但是那是政訓處下的命令,政訓處是干什么的,你也清楚。”
“軍統那幫人,他們懂打仗嗎?我們這群人是怎么聚起來的,當初我們不過是一群吃不上飯的潰兵,被逼無奈才團結在一起,就想混個餓不死,走到今天這步,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團結!你把老黃交給那群人,你讓兄弟們怎么想?誰還敢把命交給咱們?要是哪天我們也因為上面的命令把人家交出去呢?”
“老大,可現在老黃已經在稽查處手里了,咱么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當初干什么去了?自己滾到外面想去!”
……
余成周頭疼地看著房間里的老黃,親自端著飯碗勸道“黃宗平,都這個時候了,吃點東西吧,你別為難我行不?”
今天已經是抓住老黃的第三天了,開始余成周還想著拿老黃當突破口,獲得其同黨的信息,可幾次交鋒下來,余成周還是放棄了。
一個人的信仰鑒堅定不堅定,其實從最初的幾個小時中就能看出來,老黃的表現明顯屬于嘴硬的那一種,想讓這種人開口,連酷刑都不一定有用。
而現在別說是酷刑了,就連碰對方一下都不敢。
獨立團的人說是交給他們看押,但是二十米外,就是他們森嚴的崗哨,對內的境界等級,不知道高了對外多少,防的是什么,豬都知道。
別說是酷刑了,打一下罵一句都不敢,生怕對方跟碰瓷的人似的,黏上他不放手了。
這時候外面跑進來一個手下,低聲在余成周耳邊說了幾句。
“你說什么?消息確定嗎?是李團長本人沒錯?”
“處長,千真萬確,我看得真真兒的,就是李團長本人,連他的副官豬二小都在。”
余成周放下碗筷,竟然雙手合十做起了還愿的動作。
“萬能的觀世音菩薩,謝謝你,過幾天,不,明天,明天我就派人去給你孝敬香火,可算是來了個能做主的啦。”
余成周與手下的對話聲音雖輕,卻依舊落在了老黃的耳中。
得知李景林回來了,他不僅沒有表現出欣喜,反而眼中隱含焦慮。
他了解那個年輕人,雖然打仗的時候,無比冷靜睿智,但是在平常的小事中,卻經常處理事情跳脫任性。
他最害怕的,就是對方不管不顧救他,那樣一來,害得不僅僅是對方一個人,整個獨立團都有危險,就連組織上不多的物資籌集渠道,也會因此損失。
俗話說得好,怕什么來什么。
天還沒亮,一群軍官的軍靴聲,就打破了這處存放雜物的小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