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小常氏仍然在旁邊的廂房里,夏瑩吹也仍然立在沛柔的內室里。她都沒有去管。
“齊元放。”沛柔冷笑,“她叫自己的兒子‘齊元放’,她甚至說了這樣的話,她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她的兒子。”
刀劍無眼是什么意思?她甚至恨不得齊延不要再回燕京來。
沛柔勉力整理著自己的情緒,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夏瑩吹她可以不必去管,可在這屋子里的還有紉冬。
方才的藥味還沒有散去,也隱隱能聽見小常氏呼痛的聲音,沛柔不想被這聲音影響,便帶著眾人去了前院。
她淡淡的道“二嫂若是無事,便早些回府陪思哥兒去吧。我該從你身上討多少利息,將來你自然會知道的。”
夏瑩吹沒有再說話,只是又給太夫人行了一禮,而后便轉身出去了。
她的背影看起來從來都是落寞的,仿佛把西北的殘月纂刻在了身上,永遠都不會再圓滿起來。
比起夏瑩吹,她給紉冬的機會就更多了。
紉冬的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沛柔把自己在太夫人屋子里攢下來的體己全都拿給了她。
她知道銀錢或許于她已經無用,可那時候她不過也是個孩子,縱然她重生而來知道這些事,她也不能改變一切。
四個丫鬟,除了紜春稍微特別了些,她待紉冬也并不比織夏和綰秋差。
或許是她錯了,她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存著那份傲氣,偏要賭一賭紉冬今生還會不會如前生一般背叛她,她背后的那個人又究竟是誰。
若她早早地將她送走,這些事都不會發生,又何必在意那個原來也并不存在的人呢。
齊延說的對,與他相比,她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
“為什么。”沛柔低下頭去,問跪在她身前的紉冬。她早該問問她這句話了,在她與張氏合謀給她下藥開始。
張氏以為是她利用了紉冬,其實明明是紉冬利用了她。
紉冬今日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繡蘭花草蟲紋的褙子,沒有用什么裝飾,抬起頭來時,也只是素凈的一張臉。
她靜靜地看了沛柔片刻,而后笑了笑。
多年來她雖然為奴婢,可沛柔從不曾虧待過她們,紉冬生的好顏色,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也不差什么。
“升米恩,斗米仇啊,鄉君。您的恩情我無以為報,所以干脆就不報了。”
“只是這樣嗎?”沛柔微微俯下身去,湊近了紉冬的臉。
“就只是這樣,不是因為其實你也愛慕齊元放?”
紉冬的眼神忽閃,纖長的睫毛顫了幾顫,顯然是受了極大的震動。
但是她很快又平靜下來,滿不在乎地道“是我做了什么,露出了馬腳嗎,鄉君?”
紉冬這樣的表現,沛柔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四個丫鬟里最沉穩的是紉冬,她對什么都不關心,平素都是八風吹不動的。
實際上她也什么都沒有做,這根本只是沛柔突如其來的預感罷了。
她曾經和齊延談起過紉冬,他說她背后恐怕什么人都沒有,她只是恨徐家人而已,能害到一個,便算一個。
可在沛柔嫁給齊延之前,她侍奉她十年,除了當年香山馬球場上的疑案未明,紉冬似乎并沒有對她做過什么。
兩生都是她進了誠毅侯府之后的事情。她害她的那些伎倆,不需要張氏,不需要何霓云,不需要任何人,她自己一個人都能做到。
在更遙遠一些的時候,在前生紉冬去見齊延的時候,她拿的是那支雕蠻蠻的玉簪。沛柔明明有那么多其他的愛物,她卻偏偏選了沛柔幾乎不會用的這根玉簪。
在天愿作比翼鳥,沛柔發覺蠻蠻就是比翼鳥的時候,她曾經說給過紉冬聽的。
只不過紉冬和綰秋是不一樣的。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