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前的事情。
于是她問他,“不知道公子尊姓大名,家住何處,將來也好將傘還給公子。”
他的笑容極清淺,像是江南的春雨,只是輕輕的撩撥著人的心弦,沾濕了人的衣裳,可待要去擰,偏又擰不出水來。
他說,“我姓謝。”
謝是他的母姓,便如她如今與人自我介紹,都說她姓許一般。
她與他之間原來間隔著一把傘的距離,她上前一步,走到他身前,笑意溫和,“公子不姓謝,姓柯。”
一邊說,一邊把冪籬的白紗掀起。
他是認得她的,“縣主?”他說。
她輕輕的搖了搖頭,“不是什么縣主,我如今姓許。”
他又笑起來,比方才的笑意更深。
即便從前見面不識,如今流連江南,大約也能算個故人。
那一個午后她沒有再去談她的生意,他鄉遇故知,她原來以為人生四大喜事,她只能沾上這一樁而已。
或許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巧,他也不是旅途至此,他居然也就定居在離她的成衣鋪子不遠的地方。
由還一把傘開始,君自故鄉來,從燕京故事,談到江南風物。再從養蠶種桑,談到江南百姓的生活。
談來談去,能說的話太多,可能一輩子也說不完,干脆拜了天地,結為了夫婦。
他們成親的那一天,話也還是說不完。她望著他的一身紅衣,想起了南湖邊的相遇。
“莫不是白娘娘化作了男兒身,從西湖遠道而至南湖,專門來騙我這凡間女子的——我偏偏又姓許。”
柯明敘笑起來,比從前的任何一個笑都要更明朗,“于妖精而言,西湖而至南湖并不遠。便我是妖精,也不是為了騙你而來,是想一輩子待你好。”
他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君子了些。洞房花燭夜,他才第一次吻她。他沒有經驗,她也沒有,可他癡長了她十余歲,面皮卻比她還要薄的多。
他那么聰明的人,年紀輕輕就成了狀元,原來也有這么笨拙的時候。
夫妻做了許久,他才想起來問她,是如何識得他的。
畢竟燕京歲月,他從來很低調,不記得在哪里曾與她有過交集。而那時候的她要比他高調的多,光是為了一個齊元放,就不知道鬧出了多少事情來。
她識得他,是在他成為狀元,打馬游街的那一日。
那一日她原本無意于此,會上正陽門的城樓,不是為了看春風得意的少年,而是為了找她的好友貞寧公主陪她抹骨牌。
她在城樓上站了許久,看著騎馬游街的年輕的狀元郎漸漸由遠至近,朱雀大街上的少女不斷的向他拋出手里的花,他卻目不斜視,一心一意朝著正陽門走來。
快要經過正陽門的時候,她終于看清了他的樣子。
原來燕梁一朝最年輕的狀元郎,長的是這樣如玉的模樣。她記住了,卻也很快就沒有再談起。
永承三年她縱馬于街市,出手制住她的驚馬的那個少年在她心中的形象逐漸鮮活,上一年的狀元郎的身影,被她埋在了內心深處——原本就沒想過還會有什么交集。
卻沒想到她愛慕過的少年一箭了斷了她的情思,遞給她傘的狀元郎,從單薄的一個剪影,變成了她的枕邊人。
原來她識得她,也比她知道的要早。是在昭永十七年的時候,她自燕京去往江南,他在碼頭上看見了她。
那時候她還很小,只有十歲,還是最淘氣不讓母妃省心的時候。那時候他就記得她了。
做了夫妻,只恨不能早些相識。若在那之后他們就已經認識,不必什么齊元放,或許他們不會蹉跎這么多年。
他好像也并不介意她曾喜歡過齊元放,盡管他是他的師弟。便是要他吃吃醋,也總是不能。
太光風霽月,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