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有人的一生,是什么都沒有得到過的。
明明墻角的銀絲炭燒的正熱,閔淳心卻覺得有些冷,忍不住嘆了口氣。她拿出那張信紙,看了又看,手指輕輕摩挲過上面的字跡。
寫這封信給她的人,是她這一生唯一用過心的男子。而他一筆一劃寫下的書信,卻告訴她,這世上唯一愛她的人已經逝世。
他們甚至連一個墳塋都不肯給她,只將她用草席一裹,隨意的丟了出去。然后還要來騙她,說她在府里過的很好,要她繼續為她們辦事。
眼見著三皇子一黨的人都要倒霉,她的嫡母要她去求求太子。
求求太子,至少把這個爵位給保下來。
閔淳心笑了笑,叫人打發了她出去。她在她殿中尚敢咒罵她,可一出了殿門,便什么都不敢說了。
她哪里能求的上太子,她不是太子妃蔣氏,身后有肅昌侯,有宛平公主,跟前還有皇長孫。
也不是太子側妃許氏,出身太子母族,與太子青梅竹馬,情意深重,在東宮中獨占恩寵。
她不過是康平侯府的一個小小庶女,連居于太子嬪位尚且要惹人恥笑,說她不配。她哪里有能力在太子面前說的上話。
更何況現在康平侯府,也很快就要不復存在了。
閔淳心生來是庶女,她沒得選。她的生母只是康平侯府的繡娘,生來有幾分顏色,遇上了好色紈绔的世子,她也沒得選。
世子無能,做了侯爺自然也還是無能。世子夫人不容人,無法約束丈夫,到老也還是嫉妒。
攀附姐姐從前的婆家定國公府不成,轉而又攀附三皇子。
世子夫人自己沒有女兒,對像她這樣的庶女向來是又拉又打——畢竟還指望著她們將來嫁出去,能拉拔娘家。
可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娘家,她只是有個娘罷了。
從前閔淳心在府中做小姐,過的還不如個丫鬟。世子夫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只叫她們認識了幾個字。
像何霓云,像徐沛柔那樣吟詩作對,隨便看見一句詩詞,便知道出自誰手,用了什么樣的典故,她是不會的。
不過她后來也不羨慕了,因為羨慕不過來。
她生母并無所長,只會繡花,她也只好就跟著母親繡花。期望她做了繡品送給世子夫人,送給世子,她和她生母的日子能好過些。
閔淳心小的時候不懂,當然,是她很小的時候。她以為聽話乖巧,至少可以少受些欺負。可原來那個雍容華貴的世子夫人,從來就沒有把她們母女當作過人看。
世子就更不會管她們了。她姨娘生她時壞了身子,在他眼中就已經什么價值都無。天下女子何其多,貧賤的那些,在這些世家公子眼中不過都是可以隨意對待的玩物。
所以她會喜歡上她名義上的表哥,定國公世子徐潤聲,其實一點也不奇怪。當然,徐沛柔覺得她只是攀龍附鳳,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在她看來,自己和何霓云沒什么兩樣,只是都想走的高些罷了。但閔淳心其實是慶幸自己不是那樣的。
她對徐潤聲的確是出自真心的仰慕。她走出康平侯府,有一個少年,沒有看不起她,平等的對待她,溫柔的和她說話,她的動心幾乎是理所當然的。
偏偏有人要站出來,將她的幻想也打碎,告訴她她連幻想都是不配的。
不配便不配吧。
她知道自己將來會被當成康平侯府的一把青云梯,嫁到其他的公侯府邸里去。她父親再不成器,攀龍附鳳卻是好手。
萬一呢,萬一他真借著定國公府對康平侯府的愧疚,把她塞到了她喜歡的人身邊呢?
可惜這也不過是她的一個夢,從小到大她的夢碎了太多次,這一次她以為她也不會太難過。
可是當她看到下小定的那根簪子插到陸絳成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