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她花了很長的時間。有一段日子,善堂里的孩子見了她就要逃跑,怕被她捉住了要把脈。
再到后來,林霰突然問她,愿不愿意進誠毅侯府去,給鄉君做丫鬟。她的境況總是不太好,而他雖然年紀小,卻也仍然是男子,不好時時陪伴在她身旁。
林霰說話時很認真,她卻莫名其妙的走了神。
平日她說她如何崇敬鄉君,如何感激鄉君,他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可原來,他才是最關心她的那一個。
那時候她又想,林霰也許是鄉君的什么親人。
進了誠毅侯府,她才知道原來林霰和她一樣,都是從小便沒了父母,逃難到燕京來的孤兒。
他有好幾個兄弟姐妹,可惜都失散在了茫茫人海里。他會識得鄉君,是因為鄉君過世了的四叔母。
他是被她救了的,是她給了他機會學習醫術,給了他一生要走的方向。他比她要小一歲,說起這些的時候,卻像個大人。
她能懂得他的感受,同樣是遇見了貴人,從而改變了人生,沒人能比她更懂得這種感受。
她與他的區別只是,她的恩人還活著,她還能將這恩情依靠陪伴還一部分給她,盡管鄉君總是說,她并不希望她向她還情。
可是他卻已經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斯人已逝,只剩下心中對那個人一生的懷念。
他很小就失去了母親,鄉君的四叔母于他而言,便是他想象中母親的樣子。
她后來悄悄的向鄉君打聽過她四叔母的事情,才知道原來她也有一身好醫術,卻重病纏身,很早就過時了。
也許初相識時林霰說的“醫者不能自醫”,便是在感慨她的遭遇吧。因為這件事,她對他莫名的多了些憐愛,也許也不是憐愛,是發覺彼此同病相憐之后的一種親近。
不過也還好,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他找回了他的親姐姐。總是很溫柔的姐姐,耐心的教了她許多東西,她也很喜歡她。
對林霰的心態,多多少少有了些變化,是在昭永十九年的中秋。
那時候她跟著鄉君一起到了香山,鄉君和四爺在小院中賞月說話,她和林霰就被打發到了小院外的田壟上。
更小的時候,她應該就是跟著父母住在這樣的小院里。白日父母要到田間干活,哥哥也還小,他們兩個就被放在竹編的框框里,呆在田邊。
她已經不記得那時有看過月亮。
后來的中秋節都是在善堂里過的,鄉君來過之后,他們每年都能吃到月餅。善堂里孩子多,總是很熱鬧。
今日她身邊,卻只有一個孩子,是比她要小的林霰。
她看看月亮,再低頭看看林霰,忽而覺得,他好像也不是孩子了。他的個子長的很快,如今都快要比他高出一個頭。
在月色下看來,似乎也有幾分俊朗,是少年郎了。
那時候他告訴她,在他還沒有被鄉君的四叔母郭氏發現之前,他只是一個看守藥棚,幫忙種藥的小童。
那時候他的名字,就叫做“茵陳”。之后沒有多久,他就遇見了郭氏。
她劫后余生,他為她取了這個名字,不光是因為這味藥的特性,也是因為,這個名字為他帶來了遇上郭氏,遇上鄉君,遇上齊四哥,最后又與他姐姐重逢的運氣。
他希望她的人生往后也都是好事。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他待他,也如待鄉君一樣,是外冷內熱的。她也很期待,這個名字究竟會為她帶來怎么樣的運氣。
在松鶴堂的時候,他誤食了摻了砒霜的紅豆羹,她是真的很緊張的,連鄉君與她說了什么,她都沒有用心在聽。
誰知道卻換來他的一頓埋怨。她當然知道砒霜能夠入藥,他那本自己編的醫書,她早已經背的滾瓜爛熟。
只是關心則亂,她沒法不擔心他。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