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覺得琳哥兒是楊家的孩子,他的事自然應該由楊家人來辦,不想林家插手,只是這話不好說出口,正好有這么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讓林家不出面不辦這些事,正合她心意。
……
林如海處理完公務,下衙回家,直奔林家后宅正房,掀簾步入內室,一面往瑁哥兒住的暖閣走,一面問迎上來的賈敏“今天李大人介紹的姚大夫上門沒?他怎么說?”
看到丈夫,賈敏本想要像往常那樣一笑,卻一點也做不到,嘴唇翕動了好幾下,還是沒能把姚大夫的診斷說出口。
她用帕子掩住了嘴,眼里的淚珠仿佛泄閘的洪水一般,根本止不住,一串串的落下來,轉身撲到氣若游絲的瑁哥兒睡的床邊,看著孩子青的小臉,壓著哽咽聲,無聲的哭起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林如海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安慰一二,但是話到了嘴邊卻說不來,因為他清楚的知道,這會兒不管說什么都沒用。
他伸手搭上賈敏的肩膀,以示安慰。賈敏撲倒在他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
“娘親,爹爹——”瑁哥兒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站在床邊的父親和母親,癟著小嘴抱怨道“孩兒好疼,好疼……”
賈敏擦干淚水,拿手握住瑁哥兒瘦得仿佛只有一層皮包在骨頭上的小手,道“娘親知道,瑁哥兒乖,喝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瑁哥兒最乖了……”說話時,淚水又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瑁哥兒不高興的道“娘親……疼,藥苦,喝了還疼,疼……”他覺得賈敏騙他,他喝了藥,依然還疼,而且那藥好苦,一點都不好喝。
其實最近一段時日,大夫上門診脈過后,都不開方了,但在賈敏的苦苦哀求下,最終都還是無奈的留下一道藥方。
賈敏也知道瑁哥兒喝的藥并沒什么效用,但是讓她什么也不做,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兒子死,打死她也做不到。
她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著萬一兒子喝了藥,病情就有了好轉呢,含淚軟聲哄道“瑁哥兒乖,喝了藥,我給你拿你最愛吃的蜜餞,這次允許你吃三顆。”眼淚在臉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的淚痕,視線模糊,她忙用手帕抹了。
府里大夫來來去去,周邊各大廟宇道觀,賈敏全都去了個遍,但是瑁哥兒的身體仍然一天天的虛弱下來。原本他每天還能說了幾句話,如今精神越來越不濟,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
……
自從瑁哥兒死了之后,賈敏大病一場,病好之后,一下子老了好多。
之前,她保養良好,哪怕都已經是年過四十的人了,依然宛如三十歲左右的婦人。臉上雖然有幾分歲月的痕跡,但是歲月帶來的那份成熟雍容的風韻反而讓她越發顯得迷人,并不讓人覺得她老。
可是這次病好之后,她瘦了很多,精神氣不同以往,雖然頭發沒白,眼角的皺紋也并沒有多上幾條,但卻非常明顯的能感覺到她的衰老。
原本的她是一枚從里到外,飽滿成熟的果子;現在的她,外表看上去似乎和以前一樣,可是里面卻已經開始腐爛,慢慢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