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亭,是少數保留下來的前朝建筑之一,當年先帝為表明自己與哀帝的奢靡作風不同,推去了皇宮內很多華而不實的建筑。
而又見亭建在一處溫泉之上,水溫合適,可以說得上是四季常青了。曾做為太后和先皇后的療養之處保留至今。
安陽今來此處是為了陪齊毓姝。
太醫說是能調養齊毓姝的身子,延年益壽。
安陽對此是不大信的,不然她皇祖母和先皇后也不會早早就去了,可齊毓姝在這兒呆久了的確有益她的體寒之癥,索性就作陪了。
只是沒想到靜陽和小子衿也一起跟了來。
安陽與靜陽對坐亭中,齊毓姝領著小子衿在亭邊作畫。
安陽看著齊毓姝面不改色喝下一碗苦藥,頗有些感同身受。
靜陽抬手扇了扇風“早就知道這是個好地方,可這么多年也就來過兩三次。”
安陽看了她一眼,道“因為你曾掉進泉水里了。”
靜陽最近在躲懶,繡嫁衣的時候時常偷看雜書,當下便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者說了,你小時候闖的禍比我少嗎?”
說到這里,靜陽不免有些傷感,天子女兒眾多,可只有她們三個公主是同齡,齊毓姝縱然幼時常來小住,可終究還是外人。
如今八公主東陽已經嫁為人婦,再過些時日她也要嫁往蔣妃祖地廬州,自此天高水闊,恐怕再難與安陽這樣對坐閑聊了。
靜陽笑了笑“也罷,和你斗了這么多年,驟然分離竟有些難過。”
安陽垂首,替靜陽斟一杯茶“攸寧姐姐,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靜陽撇開眼,出神地望著正在學畫的小子衿。
這么多年蔣嬪要和淑妃斗,她當然就要和安陽斗,好像只要斗了父皇就會多看她一眼似的。
安陽比靜陽小半歲,小時候也沒有靜陽那樣看得通透,那次靜陽落水實際上是她……
靜陽恐怕是知道的。
安陽又道“那時候八姐可是替我背了不少黑鍋。”
靜陽笑道“你這時候敢說了?她護著你,你就真叫她替你擔下罵名。”
安陽道“可這不是各取所需嗎?”
東陽嫁在京都是不爭的事實,逢年還能去關雎宮見見柳寶林。
靜陽不再開口,起身走到齊毓姝身側,探頭一看,道“你在畫殘荷?”
蹲著玩溫泉水的小子衿抬頭“什么叫殘荷?”
靜陽笑了“就是凋零的荷花。”
小子衿似懂非懂,環顧眼前景色,道“可是這里沒有荷花呀。”
靜陽摸了摸小子衿的小發髻,坐回安陽對面“我算知道你為什么多管閑事了。”
這樣的性子,在她們幼時可不常見,有這種性子的多半都夭折了。
安陽不知道蔣妃究竟對靜陽說了什么,能叫她這樣坦然接受婚事,烈焰一般的性子如今也會傷春悲秋了。于是轉頭對小子衿道“子衿,會不會背寫荷花的詩?”
小子衿聽到這話,眼睛一亮,她急于憑借這個本事得到姐姐們的夸獎,于是大聲道“會!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安陽追問“那殘荷的詩詞會不會?”
小子衿皺眉不說話了。
安陽引導道“剛才你九姐說了,什么叫殘荷?”
“就是凋謝的荷花?”小子衿試探道。
安陽點了點頭,笑道“今日十姐再教你一首,也是楊萬里的,叫《荔枝堂晝憩》”
荔子陰中風絕涼,菖蒲節後日偏長。
落殘數柄荷花蕊,浸得一瓶泉水香。
多病早衰非破硯,欲行復倦且胡床。
曲江近北差遲暑,不道江山勝五羊。
安陽背了一遍,又道“不,這首不好,你不要記了。”
小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