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丫向來會說話,進門好一通寒喧,眼睛就死死地盯著籃子里的白面饅頭“哎喲,還是分了家好啊,你看看,這新麥子面做的白面饅頭多好,看著就又喧又軟,橙子你這堿也兌得合適,不大不小,白騰騰的。”
這位三嬸除了奸懶饞滑,倒也沒有明著欺負過大房,田橙給她倒了一茶缸子水,方大丫接過來,眼睛還是不離那倆饅頭“哎,我們老房那邊今年才分了二十斤麥子,你猜怎么樣,我連麥子皮都沒見著,就被你奶奶給藏起來了,你說這金枝也畢業了,不用往學校交細糧了,她還藏著做什么呀!”
田橙就笑笑不說話,方大丫看看她的臉色,就繼續說了“別說白面饅頭了,現在家里就連粗糧也不給吃了,頓頓都是糜子面,粗玉米面攙糠,糠多面少,那個拉嗓子呀,招弟和來弟說話的聲音都粗了不少!”
“就這樣,她還讓我來跟你要糧食,橙子你說,我為啥要從你們娘兒幾個嘴里奪食呀,要回去我的娃兒也吃不上,再說你娘這些年也不容易,好容易分了家過上好日子,你奶自己不敢來,就打發著我來,橙子,三嬸跟你說句實心話,我這是被你奶逼得沒辦法,來裝個樣子的,可沒打算真的跟你們娘兒幾個要糧食!”
方大丫訴起苦來就停不住,說起來,自從田橙一家分出去之后,田家老房的日子是真的不好過。
糧食被田橙分走了三分之一,留下的還要換成細糧給田金枝帶到學校去,根本就不夠吃,錢倒是剩下的不少,可田老太不舍得拿出來花,田滿倉死后就沒了來錢的地方,這些錢花一個少一個,她得留著給田金枝辦嫁妝,給她自己養老,將來還得買棺材。
沒有了大房掙工分,田老太和田金枝是不可能上工的,只能趕著老三家兩口子去上工,田豐收懶懶散散的,今天這兒疼,明天那兒難受,后天又有事,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一個月也上不了十天工,家里掙工分的,就剩下方大丫和田老頭。
說技術我不會藏私的,田野也能教你。”田橙并不當成一回事,蝎子是很常用的中藥材,藥材站不管多少都能收得下,不怕別人來競爭。
方大丫喜上眉梢“那,那這黃粉蟲?”
“黃粉蟲是我舅從外地給弄回來的,我多少錢買的,就多少錢賣給你,等它們自己繁殖起來了,就不用花錢買了。”田橙想起前世的事,又忍不住加了幾句“三嬸,我多一句嘴,你家招弟和來弟也不小了,該讓孩子去上學,到啥時候,國家需要的都是有文化的人。”
“咳,現在家里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錢供她們上學啊,你奶說了,兩個丫頭片子,上學也是給別人家供的,不浪費那錢,你三叔也不同意。”方大丫苦著臉說。
還是讀書好啊,看看田橙這又是種藥材又是養蝎子的,還不是因為她在姥爺家讀了幾年書的緣故。
說起田豐收,田橙又想起前世田豐收的事,忍不住又提醒她一句“三嬸,你也別太慣著我三叔。”
“沒辦法,我生不出兒子,你三叔那人你也知道,就是那樣。”也不知道方大丫聽進去沒有,她沒精打彩地答應著,告辭離開。
出門時,田橙把那兩個饅頭取下來,用葫蘆葉子包了,遞給方大丫“三嬸,這饅頭給招弟和來弟吃。”
方大丫喜出望外,她訴了半天苦,以為田橙給一個就足夠了,沒想到還能給兩個,趕緊接過來,又有點不好意思,臉上的神情訕訕的,眼圈兒竟然有點紅了“橙子,以前你奶欺負你們三房,嬸子沒幫過你們,嬸子也是沒辦法,也得在你奶手下討生活,你和你娘大人大量,別跟嬸子見怪。”
田橙擺擺手“沒事,三嬸,我理解。”
前世,她被田老太下藥陷害的時候,三房的來弟給她報過信,雖然沒幫上什么忙,田橙心里還是很感念孩子的一番好意,給方大丫白面饅頭,倒有一半是看在來弟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