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自然乖乖坐著不下車,心下暗暗揶揄你看,欠下的情債總是要還的。
不知那晚印芍一別,這二人間又發生了什么。夕詔也是不厚道,臨要走了,不能好好道個別嗎?讓金枝玉葉一大清早趟風冒雨來尋你?況且聽夕詔的語氣,事態不輕,小公主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不過解鈴還須系鈴人,此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希望此番一見能化干戈為玉帛,從此相忘于江湖。
秦蒼再次錯了。
“啪!”鞭子聲驟然響起。
就聽車后已經打上了!
馬車停下的位置是一條雜草叢生的幽幽小徑,旁側不遠是個而廢棄的村落。村落中,一道磚瓦斑駁的矮墻將來時路隔斷。斷壁殘垣,雨聲滴答,在已干涸的枯井里泛起一陣久違的熱烈。
秦蒼將后側簾子掀開一條細縫。
劉緋眼里明明噙著淚,手中鞭子婉若游龍。劉緋的武藝本就花架子偏多,此時心下怒火中燒,眼中又飽含淚水,半是不舍半是怨,總之一鞭子都沒打中夕詔。
夕詔帶著斗笠,一手持禪杖,一手背負躲閃,動作與感情別無二致,皆是冰冷無情。來去幾次,更像是故意讓劉緋發泄出來。
終于,劉緋哭累了,打累了,夕詔順勢接住鞭子,用力一振,公主的怒氣爆發出來。
“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誰?小僧不明白公主所言。”
“你混蛋!”
“公主早知小僧卻非良民。”
雨還在下,雨水滴落在枯井里、滴落在青草尖,滴落在劉緋長長的睫毛上,再和著眼淚咸咸苦苦地流進女子心里。
秦蒼想,夕詔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啊!姑娘顯然用情至深,與紅樓那些人截然不同。若是不能將心比心,當初又何必撩撥心弦?不過劉緋下一句話說完,秦蒼也如湯了雨水般,瞬間驚醒了。
“我父王……我父王是不是你殺的!”
“不算是。”
“什么叫不算是?夕詔,我父王奉你為座上賓,待你如親如故,而我更是……更是……你恩將仇報!狼子野心!你混蛋!”
說完,又要打。可鞭子一頭被夕詔緊緊攥住,任劉緋怎么扯也不動,不多時公主手掌所握之處已磨出血水,血水流向鞭子,流向此時兩人之間唯一的牽絆。
夕詔對劉慎動手,秦蒼并不吃驚。可兩人能順利走出這等遠,且找來的不是追兵,而是一個遇上負心漢的公主,這讓人著實不得解。夕詔定然還做了什么,只是自己不知道。
“廚子的刀,被歹人用來殺人,可要怪罪廚子?”夕詔的語氣那么戲謔,讓兩個女子都不禁寒戰,他并沒有停下來“而我卻連廚子都不是,我只是告訴大家,炊具應有盡有。公主,這里不止一個廚子。你又扮演了誰呢?”
夕詔背對著秦蒼,秦蒼看不見他的表情,甚至此時隱隱想,看不見他的表情是好的。雨還在下,僧人的話句句如刃。
“另外,公主也說了,王上對小僧如親如故。公主可想過是如親如故還是真親真故?
“王上可曾告訴過公主自己在征戰中重傷被臨南救起?又可曾說過他娶了對自己有救名之恩的女子又棄她而去?可曾說過他為了自己的前程派人來臨南斬草除根時,卻發現被他拋棄的妻子已誕下他的子嗣?你可知那女子姓甚名誰,又或者他告訴過你,自己為何寵愛你生母并賜名為‘嘉’?如此一來,公主不該再喚小僧為法師,該換個更親切的叫法呢。”
劉緋雙眼突然睜大,直直地望著夕詔,甚至忘了將自己臉上的雨水抹掉,像是對他剛才說的話無法理解。秦蒼也深深倒吸了一口氣他這話什么意思?他在暗示劉緋,我是劉慎的兒子,是你的親哥哥。
這時,陣陣馬蹄聲從遠處響起,速度極快,策馬與喊殺聲也逐漸逼近。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