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奔不多時,齊昌的城門在林后遙遙相望。
眼見大路再行不了多久就能到達,但陸歇將馬頭輕輕一轉,容身后一眾從身邊疾馳而過。
“他們走了!”
也不知陸歇是怕她冷,還是怕她能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跳馬跑了,緊緊錮了秦蒼一路。
女子不習慣。畢竟這兩人自離開奉器,再沒有這般“親昵”。今日見勢不對,秦蒼想,幫他就是幫自己,可一來二去似乎又落入這男人掌中。
陸歇是有些“借題發揮”。充楞裝傻、不肯放手。可調轉方向時,秦蒼得了空,果然立即從自己懷里鉆出去。她這一離開,男人頓覺胸口空空蕩蕩,像割了一塊肉去。這感受很不好。
于是再將馬速放緩,往林中走去。
眼見離了大路,人跡寥寥;走上羊場小徑,顯然與入城方向不符。又見陸雷那群人對此并無疑問,早已自行離開。秦蒼心道奇怪。
“我們怎么不走了?”
“馬累了。”
這一路確實疾行,中途也未曾休息。但畢竟路途不長,而且這明顯是匹上好的戰馬,健碩得很。秦蒼左右看看,馬兒穩穩當當,英氣十足。于是就想回頭辯駁。
“它沒有!”
“那……我累了。”
陸歇說完,一下抱住前面左顧右盼的人。男人將頭埋在秦蒼頸間,隔著她的衣服,甕聲甕氣地回答。
“你放開!”
兩人在一條河前停下。夕陽碎屑落在河水中,與它一同喜怒哀樂、碎裂又聚集。
女子感到被陸歇貼附的地方,瞬間染上高于體溫的熱度。男人的睫毛很長,在自己肌膚間掃過,酥酥麻麻。秦蒼推不開他,只覺好聞的味道包裹在自己周身,很暖和。可這暖意卻即刻讓她想起那日的天燈和鬼軍屠城時的斷肢殘臂。于是,即使一絲絲貪戀,卻也喚起了她內心罪疚。
“我還沒有原諒你。”
“……我知道。”
陸歇睜開眼睛,抬起頭,將下巴抵在秦蒼的肩膀上。胡茬在她身上磨磨蹭蹭,不多久就將雪白染成了霞。
“你跟他們耍無賴,也要跟我耍無賴嗎?”
“我沒有。……蒼蒼,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我知自己罪孽深重。……對不起。”
陸歇說完,一顆腦袋又沉下去。秦蒼感知身側之人情緒變化,將別過去的臉轉回來。就看見陸歇盯著河水,眼睛里映出金燦燦的波紋“蒼蒼,我陸歇絕不是以害人性命為樂之人。若我說,我也無奈、我也不愿。你會相信嗎?”
眼前金光粼粼,緞子般的水流歡呼著跟兩岸草木告別,草木卻只能佇立原處,無言相贈。
秦蒼不答,陸歇繼續道“你可以怪我、不理我。可你別離開。”
說完,秦蒼覺得抱住自己的雙臂又緊了緊,覆住自己雙手的手也更有力度。
陸歇常年用兵器,手上有許多繭。有一次,秦蒼曾經閉著眼睛握著這雙手,心中默念修長的指骨與每一個粗粗糙糙的地方。陸歇當時好說歹說才留住她,膩膩歪歪要為她作一幅畫。見她無聊,分了一只手給她擺弄。誰道一回頭,見她閉著眼睛、眉頭緊鎖,認認真真對自己搓搓揉揉。
當時陸歇覺有趣,看了半晌好奇她在做什么。女子說她要“記住”。于是陸歇佯怒。他告訴她不必記住,這雙手會一直握住你。
“蒼蒼,別和我劃清關系。也別離開我。我……我也會怕。”
男人的聲音很低,吐字很輕。他的頭蹭著秦蒼,呼出的氣息招紅了女子的耳朵。可他此時不是戲謔、不是輕薄,是走獸般地想要討好。明明縛住別人的人是他,可此刻低微的人卻還是他。
他在示弱嗎?
至少他很不安。
陸歇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