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用蠱召喚笑臉蟲,讓它們從外部撕碎了隔絕危險的袈裟。現(xiàn)在她所據(jù)之地也不過一塊巖壁,兩人雙手交握處滿是滑膩膩血液,滴滴答答落在夕詔的臉上和衣袍上。
“夕詔,不要放手!你這個騙子,早就計劃好了!”
開門的路引是天華胄,可關(guān)門的鎖是他。
夕詔本沒有打算借天華胄之力,他之所以引秦蒼的血入金井,是為了證明天華胄將隨自己離去。
灼烈的風(fēng)火宛如從地獄而來,連眼睛都在燃燒,即使穿著袈裟,熱浪每襲一次便覺周身火辣辣的疼。王陵軍已盤踞在山巖一周,只見貫穿山洞的王陵兩分,一邊墜落,一邊升起。王陵軍開始朝下放箭。
秦蒼的血還在流,毒蠱作用下毫孔青翅蟬被毒素折磨,瘋魔般騰空而起,再朝著王陵軍俯沖而下。手掌大小的蟲,兇悍異常,食人血肉,一時間不僅攻擊受阻,更有大批戍陵將士,在躲避蟲噬時墜入巖漿。發(fā)膚銷蝕,尸骨無存。
“不許退!不許退!射殺賊人者賞千金!”
陳煜在隧道石門外急得直跳腳,甬道和下沉山洞宛如一個巨大的擴(kuò)音器,將內(nèi)里將士慘叫、地心塌陷的聲響一一擴(kuò)散至外間。這慘烈不僅讓陳煜心慌,更使得外面的王陵軍軍心大亂,不敢再向前。
這一次,再沒有人能將秘密遮掩住了:這一夜幾乎印芍附近地區(qū)所有人都觀禮了這座山陵的劇變。火光滔天、血蝶囂鳴,數(shù)千王陵軍葬身火海。
陳煜在之后的上稟文書中,解釋自己是“從軍之人、常有不詳,唯恐驚擾先王”,即使“羞憤異常”然“未敢入內(nèi)”。然而這種理由不過是狡辯,因為與他共同“守靈”的趙為不少血光,可此刻此人就沖殺在最前,一面驅(qū)趕由秦蒼操縱的笑臉蟲,一面搶過王陵軍的弓箭,向陵墓上兩人射殺。在眾多凄厲的呼喊聲中,趙為的嘶吼幾乎全然湮滅。
這時,山頂裂,山上積石墜落。
“夕詔,求求你!不要走!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誰?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怎么能讓天華胄像拴住一條狗一樣拴住我,卻不告訴我真相!”
山火吞得下萬物,碎裂的大殿巖石堅硬滾燙,著力處割進(jìn)秦蒼肉里。但是突然她感到那只手竟回握了她!
“抓住我!夕詔我不要來世!你這個騙子和多少人許了來世?!不要放手,我們都會活著!你還有那么多本事沒教我,若你不在,我自己要怎么辦!”
夕詔神情溫和,與他周身颶風(fēng)火海格格不入;在隆隆巨響聲中,他的聲音顯得虛幻:“蒼兒,我只……”
倏——
有疾風(fēng)從耳旁飛馳而過,斬下秦蒼一縷發(fā)絲,直直射入夕詔心口,殷紅的顏色從那具黥滿符文的殘破身體中緩緩流出來。
這猝不及防的一箭,讓包括趙為在內(nèi)的所有人為之一愣。
秦蒼覺得腦中嗡鳴,她看著夕詔,像是第一次、每一次看著他的容顏。她不愿意放手。
倏——
又一陣疾風(fēng),這一次正穿透秦蒼右肩,連同她借力的巖石一并射穿。夕詔嘴唇開合了一下。和著另一個人的淚水,如秋風(fēng)墜葉,向山底落去,只一瞬間就跌入巖漿中不見。
愿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凈無瑕穢;焰網(wǎng)莊嚴(yán),光明廣大。使一切歷經(jīng)幽暗、邪魔纏縛、昭冤不得者,聞我之名,如沐日月光明,解脫苦難。
“架橋——瑞熙王妃受妖僧蠱惑,神志不清、身受重傷,瑞熙王已親自帶人追捕妖僧。現(xiàn)妖僧已伏誅斃命!救人!”
手失了力,人迅速向旁側(cè)栽倒。秦蒼回頭,趕來的陳煜身旁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風(fēng)與火的余熱尚未消退中,陸歇的手還保持著射擊的樣子。那是巡狩之前,她送給他的毒鏃?,F(xiàn)在,毒被他用在了她自己身上:一支已隨著夕詔入了火海,一支貫穿了自己的右肩。